关氏见到她,以为她得了闲要陪她这老婆子聊天,便笑着坐到了床上,拍拍身旁让小娃也坐上来,“咋地,要和外婆聊天不是?”

可不就是要聊天。

小娃笑了笑,坐了过去,软声道,“对啊,想和外婆聊天了。外婆,刚刚我听邱婆婆说她的儿媳妇想吃酸的,是不是每个怀了娃的人都这样啊,娘当初生我时也这样吗?”

小娃明知故问,装得一脸天真地看着关氏。

一个未及笄的女娃问这个其实有些突兀,但关氏没想那么多,只当她好奇心起了,还打趣了她一句“鬼机灵”才回答道,“不是每个怀了娃的人都想吃酸的,还有想吃辣的哩。你娘当初怀你时可惨了,吃啥吐啥,别说那些酸辣的了,就是粥水喝多了两口都会想吐。 ”

小娃有些诧异,“不是吧,那娘那会不是很辛苦?”

早就知道孕妇会有孕吐反应,没想到她娘怀她时反应这么激烈。小娃诧异之余,一股不可名状的暖意冒腾出来。

“可不是,明明别的人怀娃都发胖了,就你娘怀你时人还瘦了,可把我吓坏了。你不晓得,你娘是折腾好几个月这才好些。”关氏一脸后怕道。

她轻叹了口气,因想起了那段胆战心惊的日子,看着小娃的目光有些柔和,轻声道,“这下晓得你娘辛苦了吧。你啊,以后可要对你娘贴心懂事些,别再闹出些不知所谓的事让他们操心了,当人爹娘的都不容易,你以后就晓得了。”

来张家这么段日子,他们从未提起过小娃和那地痞的事。小娃感激他们体贴的同时,又有些莫名担心——现在不提,会不会哪天就拿着这个伤疤狠狠地戳呢?现下,关氏语气和缓地提起这个心中结,小娃一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有些话,真的是说开了就好了。

她高兴地点了点头,软声道,“我晓得了外婆,以后我会好好孝顺你和外公和爹娘他们的。”

闻言,关氏眉眼都柔和下来,她摸了摸小娃的头,说,“娃儿真乖。”

心里早已软成了一片。

她还以为提这事会让这外孙女发恼呢,所以都没敢说重话。

在关氏的印象里,这外孙女是个脾性有点大性子又娇气的娃,如果不是因着是自个儿闺女的娃,可能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闺女求上门来时,她已经做好家里要闹腾的心理了。

没想到闹了祸事的娃儿却似转了性一般,不再似以前一般端着小姐架子,手勤嘴又甜,哄得她心里直发甜。尤其是那巧嫩嫩的模样,似足了闺女年轻时,甚是讨人喜。现在关氏是打心底里疼惜起这个外孙女来了。

小娃眼眸微转,试探道,“外婆,不如我弄个东西给你和外公吃吧?对身体可补了!”

关氏被她卖弄的语气惹得发笑,“你先说说啥东西这么厉害?”

“那东西叫酒糟。是我上次去我小姐妹二丫家时瞧见的,是一种拿米做的粥食,她告诉我那东西对身体老好了。我特意问了她咋做,她都告诉我了,只是家里没多余的米,我怕第一次做给糟蹋了,也就没跟娘说。”小娃认真道。

小姐妹二丫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在外婆家就不怕糟蹋了是吧!”关氏被她的话气笑,轻拍了她一下,随即眉头轻蹙,有些疑惑,“拿米做的粥食?那不就是粥吗?”

“不完全算是粥吧。它刚做出来那会比较结实,像粽子那样,加水煮过后才算是粥,很好吃的,又酸又甜。”见关氏误会了,小娃有些紧张解释道。

像粽子的粥?

又酸又甜?

什么东西啊。

关氏试着想象了一下,只想出了粽子泡在水里的模样,油腻又黏糊,可恶心了。关氏一阵恶寒,摆手拒绝道,“别了别了。像粽子的粥,还又酸又甜,听着都恶心。咱们这听都没听过,指定不是啥好的,咱不折腾那个。”

“啊?”居然被拒绝了。

小娃不甘心地瞠大眼,拉起关氏的手左右摇晃,软声撒娇道,“外婆,你单是听想象不出它模样才会觉得恶心的,等我做出来你就晓得它好吃了。二丫说那东西在她娘亲家那边可好卖了,要是好吃我们也可以让大舅舅拿去卖呀不是吗?做嘛做嘛,就做一些便好,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就不弄了。”

拿去卖?关氏一怔。

家里的早点摊生意还算不错,但全是靠马氏的一门手艺在支撑。说句不好听的,啥时候马氏不再乐意这样了,他们家里来钱可就要减半了。关氏想得深,在马氏提出要做小买卖时就想到了这层,可惜她没啥其它可以做买卖的手艺可以拿出来,不然也不会向大房妥协说出摊的钱留出一半给他们做私房。

如果娃儿说的这酒糟真能卖出去,倒也不必一直担忧马氏那边了。

关氏想了一遭,才点头,“那行吧,就瞧瞧咱们娃儿能折腾出什么来。”

她点了点小娃的鼻子,笑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般不错,我就让你大舅母拿去卖,你日后可别想闲着了,少不得要你捣弄的。”

小娃眼睛一亮,“我不怕的。”

要是借着这个机会能开了销路,她还占了便宜呢。

关氏笑笑,又问了她许多细节,小娃都一一答了。

张家的大房有个早点摊,二房有个会手艺的张之保,家里还有十几亩水田,比起李家确实要能来钱。可张家没分家,一大家子全靠这些进项来养活,顿顿饱肚,一年下来也就能攒几个闲钱而已,故而关氏对家里的口粮抓得还蛮紧。不过,因为想着要能因此折腾出个进项来,收益更大,关氏也就没心疼这几斤米,跟小娃说让她大方捣腾。小娃心里激动,可劲点头,又说了许多甜话,直把关氏哄得乐呵。

两人说了好会话,小娃才借着困了的借口回房睡了。

得了准话,小娃也就不急了。她心情大好,美美地睡了个午觉,才起来捣鼓酒糟。

这酒糟是道米食。最正宗的做法是选糯米来做,不过现下的情景,别说糯米了,有米都不错了。好在平常吃的大米也可以做。做这道吃食需要用到酒曲和密封的罐子。罐子不是问题,至于酒曲,因张老汉喜喝白酿,家里倒是常备着酒曲。

材料齐全了。

小娃拿出酒曲放到一旁,又去米缸里勺米。前世虽看奶奶做过不少次,但这却是自己第一次完整弄,所以小娃没敢多勺米,只掂量了半斤左右。她淘净后放入适量的水,倒进锅里开始煮。

乘着这个档口,她拿出家里的圆状簸箕洗净,放到一旁晾。待煮水干至呈饭状时,小娃将米勺出来,倒在晾干的簸箕上,米粒颗颗饱满均匀,白喷喷的看着很是喜人。小娃有些馋地吞吞口水,将米饭和匀,待凉些便将酒曲捏碎均匀洒在米上,再轻和一次。眼瞧差不多了,便将米倒进先前洗好的罐子里。

唔,好像还要倒点水来着。

小娃想了想,又加了些热水进去。她想了好一会,确定没有漏掉什么步骤后,才用手轻轻将米饭压实,将罐盖合上。

好了,等着发酵就行了。小娃有些兴奋。

奶奶说过,发酵的时候,密封得越好发酵得越快。小娃的眼睛在厨房扫了圈,没发觉有啥东西可用,这才跑到柴房去拿一布袋过来。

她将罐子放到了里头,用草绳紧紧绑起来后,才将这未发酵的酒糟放到角落里。

马氏在屋里察得她的动静,眉头微微一扬。她就奇怪这娃怎么突然这么乖巧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关氏都和她说了,她觉得无所谓啦,有多个卖项还能多来些钱呢,反正出摊的钱她能分一半,何乐而不为。

何氏也听到了小娃的动静。她微微探头从窗户看去,正好瞧见小娃拿着一布袋进了厨房,也不晓得要干什么。

何氏不喜地撇了撇嘴。干什么都不关她事。

张家人都说她乖巧懂事手脚勤快,何氏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呸一声。乖巧懂事?要是真懂事,也不会只帮马氏干活而不晓得帮她分担些。

还有,关氏那死老太婆以前虽然看她不大顺眼,却一直顾着家丑不外扬,甚少在众人面前斥骂她。可自打这小浪货来了后,三天两头给她脸色瞧。何氏觉着,肯定是李小娃觉着刚来那会她态度不好下了她面子,偷偷关氏面前说她坏话了。

不然,态度哪能变这么大。想到这,何氏的脸色又阴了几分,心里对小娃的不喜又深了层。

关氏知道小娃弄完了,走出来询问了她情况,小娃便解释说要等一天左右。

不过这天渐热了,发酵也快,隔天中午那酒糟便隐隐有香味飘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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