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被关氏的话闹得又气又惧,开午饭时窝在屋里没敢出来,还是张老汉怕蛋蛋饿着,才使着张丫丫拿了些吃的送进屋去。

张氏见自个儿娘亲心情不好,也没敢回去,一直在屋里陪她说话开慰她,小娃也在一旁,不时蹦出个笑话来。

好说歹说,关氏的心情才平缓些。张氏寻了个机会,出屋去找李大盛,她问,“今个儿这事,你瞧?”

今日这事,名面上瞧着是因为她,可张氏心里明清,何氏这么闹腾不过是因为她把闺女送来这罢了。平时说归说,张氏可没想着因为自家的原因害得她二哥夫妻离心。

李大盛懂她意思,叹气,“要不把娃送到我那朋友那去?”

李大盛说的那朋友是个渔民,住在江边,离这隔了几十公里远,走去差不多要一天的脚程。若不是逼不得已,夫妻俩也不想做这个选择。

张氏有些烦躁地点点头,“我和娘说一下吧。”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关氏骂了,“好好的闺女不待自个儿家里,巴巴地送到别人家去,你就是这样当人家娘的?”

张氏抿了抿嘴,“可是二嫂那……我不想害得二哥夫妻离心。”

女孩子家家的最是重闺誉,闺女和那地痞的事闹成这样,她已经不指望能将她嫁出去了。送来娘家,也是怕村里人闹腾出什么才做的主意。

当初想的是,娘家离李家村也算远,风波传不到这来,即使有,娘家外甥女们都还要几年才到适婚年龄,那时风波都过了,不怕。她心里可从没存了啥坑害娘家人的心思。

“离什么心,她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婆娘就是想借着这事跟我示威你晓得不。”关氏冷笑,“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做的主,不给她点苦头吃,真当我是病猫可以欺上头来了!别理她,就让小娃安心地住家里,娘护着她!”

“娃儿别怕,就当跟自家一样,晓得不。”关氏转头看向小娃,说道。

看着强势的外祖母,小娃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我晓得了。”

关氏都这样说了,张氏再不乐意也得应了,娘俩又说起别的闲话来。

小娃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再吭声,心里堵得憋实。

大舅母对她不亲和二舅母对她不友善,她来的第一天便感觉到了。她们会这样,说到底,不过是她因为没给这个家带来啥实际性的利益罢了。

要是她有钱有势,别说名声不好了,怕是杀了人放了火,她们也热情地招待,人情冷暖罢了,在前世还看得少嘛。

可恨的是,现在还没找着机会去开辟自己的小买卖。

这几天,她有意无意地跟大舅母提了酒糟的事,也不知道对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懂,反正表现得是对这个东西是一点兴趣都没。

小娃心里其实颇为着急,现下又出了二舅母这档事,小娃莫名觉得自个儿喉咙有点火辣。

关氏留来留去,李大盛夫妻俩还是在晚饭前赶了回去。张家没地住是一回事,怕有心人从他们的行踪追探出小娃的下落又是一回事。

临走前,关氏捡了些鸡蛋和米让他们拎回去。送到门口后,瞧这一家子依依不舍的,体贴地回了屋,让他们一家独处说会贴心话。

晓得女儿的处境,张氏心里的酸意一直没下去过,她对着小娃嘱咐了一大堆,“这儿不比自家,外公外婆虽然疼你,但毕竟还有两舅母在,你手脚可得勤快些晓得嘛。你二舅母那人,不是好相与的,你避着点就是了,别和她冲突……”

以前觉着有些啰嗦的叮嘱,这会听来让人心头暖呼呼的。小娃红了眼眶,喉头似堵住般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嗯。”

李大盛和张氏心瞧她那样里也不舍,可再怎么样也得走,张氏拉着小娃又说了一大堆话,还是李大盛瞧着天要黑了,才提醒她要走了。

“娘和爹要回去了,你听话晓得吗。”张氏说。小娃点头,张氏将一装着铜板的荷包塞到她手里,才三步一回头地同李大盛走了。

因着心思不佳,小娃潦潦吃过晚饭便回屋去了,将自己闷在被窝里暗哭,外头发生的一切皆不去理会。

今天何氏明摆着就是冲小娃来的,张老汉和关氏想着她今天闹腾得够呛的,也就没去屋里寻她,让她自己呆着。只是何氏就没这么好待遇了,张之保回来后,张老汉和关氏将他两人喊到了正屋来,好好地训斥了一顿。动静闹得还挺大。

张之虎本来想去劝些来着,结果被关氏给赶了出来,回到自己屋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说话都不大走心,正在询问他今天生意咋样的马氏得了敷衍,面上有些不乐,“爹娘跟二弟他们说话,你着急个啥劲呀,还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了?”

这早点摊挣来的钱占了家里活计的一半,故而关氏十分关心,让大房每天都掂量一下前一天的生意再决定隔天做的早点量,就怕做太多了亏损。因这磨豆浆的活主要看张氏的手艺,关氏很民主地跟大房说,出摊挣得钱交一半给公中便好,其余留给他们做私房。也是因此马氏才这般上心,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询问张之虎情况。

张之虎得了数落,连忙将心思拉了回来,细细跟她说着今儿个的生意。张之虎晓得她的习惯,也不敢敷衍。

也不知道张老汉两口是怎么同二房说的,后来几天何氏安分了不少,连话都少了许多,干完活就回屋呆着,甚少往关氏跟前凑。只是偶尔小娃在院里和她对上,都会被她怨冷的眼神盯得后脊背发凉。

小娃还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有些憋屈地在张家待到爹娘来接她回去那日,没想到赚钱的机会转头就送到眼前来。

那日中午刚用完饭,小娃很知趣地帮马氏刷洗碗筷,突然听得有人敲门。二房两丫头正在院里闹腾,便去开了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大嗓门响起,“英嫂子,你在不?”

在屋里的关氏应了声,穿鞋走出来,“诶,在呢。原来荷妹子啊,咋了?”

“嗨,没啥,就是我家慧姐儿想吃酸的了,家里的酸味腌橄榄又刚好吃完了,就过来问问你家有没,卖些给我。”邱氏笑着说道。

这邱氏是隔壁刘老汉的媳妇,与关氏年纪相差无几,长了张大圆脸,但肉不多,笑起来还能瞧见眼睛。她膀宽腰粗小麦肤,此时穿着一身蓝色的麻布衣,头发用布全束了起来,瞧着干净利索。

她是个爽朗人,平日与关氏交情不错,关氏一听她这外道话,不乐意了,“荷妹子和我还这么生分,咋地,不当我是姐妹不是。正好家里还剩了一罐咸味腌橄榄,你拿去便是了,还提啥银子不银子的。”

张家所在的村叫古铁村,是个异姓杂居的村子。村里也有一座小山,山上长了不少橄榄树,每到成熟的季节村里人都会去摘那橄榄回来腌制,可咸可酸,端看腌制人的手艺。这味腌制弄好了,可闲吃可下饭,尤其配那稀粥,味道妙极,几乎人人家里都备有。

邱氏一户生了六个子女,却有四个是女娃娃,还有一个小儿子小时夭折了,只得了五郎这独苗苗。好不容易到了成婚的年纪,邱氏连忙做主让儿子娶了娘家的外甥女,也就是她嘴中的慧姐儿。

慧姐儿嫁过来不过几个年头,却为他们老刘家生了两个大胖孙子,可把他们一家给乐得直说祖上积德。这慧姐儿平日又是个手脚勤快的,邱氏简直就是把她当闺女一样疼着。这不,慧姐儿又怀了一胎,整日只想着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这征兆可把邱氏给乐坏了,没少给她张罗吃的,现在连些重活都不让她沾,就怕她累着了。

一听是咸味的腌橄榄,邱氏拒绝地摆了摆手,“嘿,不巧,我家慧姐儿不吃咸味的,说是没胃口,不要不要,还是留着给嫂子你们吃吧。”

洗完碗走出来的小娃听到这,心思一动。

酸食,酒槽就是啊。

孕妇大多嘴挑,邱氏都这样说了,关氏也不强压,笑着打趣道,“都说酸儿辣女,慧姐儿这胎怕又是个大胖小子了!妹子你可是有福了。”

邱氏心里也高兴,嘴上道,“嗨,没生出来都不晓得是啥样的。承嫂子你吉言了,要真是大胖小子,我到时请你们来我家吃席面。”

“那嫂子我可等着妹子你的席面了。”关氏笑道。

“行。”邱氏笑着应道,“那我先去别家瞧瞧,就不耽扰你们了。”

关氏应了声,将人送出门去。小娃存了心思要跟关氏说酒槽的事,见她进屋,也赶紧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醒来发现了地雷,开心~感谢咚咚锵小可爱的地雷(?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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