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欣慰地笑笑, “这就对了。以后凡事多想想夫家,万不能随性, 晓得不。”
“嗯。”小娃小声应下,起身去收拾东西,张氏跟在后头, 又碎念了不少话,陆铭志在院子里等着, 隐隐听见了个声,哪里能不晓张氏这是在教导小娃, 不由微微一笑,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
小娃不想让张氏瞧出端倪然后偷偷担忧, 出了房门就故意甜腻地过去拉住陆铭志手, 陆铭志以为是张氏的说教起效,让小娃消了气对他示弱,心里乐呵, 回扣住小娃的手后,才出声跟张氏道别。
张氏瞧小两口这黏糊样,满意地笑了, 一脸乐呵地将人给送出了门。晚上睡觉时, 故意同李大盛提起了这事, “咱们家闺女, 就是被咱们纵得起架子了。你晓得不,今天阿志来接她时,她还一脸不乐意地跟阿志吵架了, 说想要在家多留两天,让我说了一顿。还以为她会恼阿志,谁晓得一出了房门就紧紧拉着阿志的手不放。真是不知道让我说她啥好。”
“小孩子家家的性子都变得快,你又不是不晓。”李大盛笑着应了两句,夫妻俩就着小娃的事又说了好会的话,才睡了。
他们不晓得的是,小娃一出门便将陆铭志的手给甩开了。陆铭志没有防备,就再次被甩了脸子,原先的好心情散得一干二净,脸一下子就黑了,“怎么,拿我做戏给你娘看?”
小娃没吭声,望都没望他一眼,自顾自地爬进了马车。
陆铭志得了没趣,心里暗恼,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就是不去哄人。还以为小娃会妥协,可小娃却一直没动静,这才耐下气驾马车直接往头坡村去。
一路无言。
回到陆家,小娃放好东西便到外院来陪陆母,陆铭志不去凑这个没趣,干脆在屋里睡下了。晚上的时候,两人分被而睡。
这是他们相恋这么久,第一次冷战。
陆铭志晓得小娃会甩他脸,不乐意吃这个气,干脆宿在了赌庄,白天处理上回事的手尾,兼镇镇场子,晚上有兴致就跟大谷张河他们出去吃酒,没兴致就回房睡,倒是自在。
小娃就没同他这么闲,日里用过饭便跟着秋娘去收拾屋后那荒地。杂草早两天已经弄干净了,现在只有些残根要处理,花了两天时间才算是彻底弄好了。
陆铭志不回来,陆母便托邻里老马家的当家给钉了木围栏,人弄好了还特好心地帮把围栏给帮到那块荒地里。小娃见状,连忙把家里还没开坛的酒糟给拎出来塞给他,边好声言谢把人给送走。
陆母瞧她这么会来事,心里甭提多满意了,一脸笑意地拉着人说了好会他们家同老马家的交情。
没有男人在,小娃只能自力更生,拿锄头挖出小沟,把那些木栏的下头给种下去一点借以稳定。这是个力气活,两人哪里捣腾过这些,虽然每天只弄一点,也累得够呛,尤其是张罗了大半的小娃,三天忙活下来,手重得都快抬不起了。
陆母瞧着也心疼,让她们歇两天等陆铭志回来再弄,小娃哪里肯,硬是一口气将这些都张罗好了才罢休。
这下可好,人瘫在床上歇了一天才起得了床,身上哪哪都酸痛,又这么巧碰上月事来,疼得她整个人整都虚了,热水敷都没用,只能静躺在床上捱。陆母心疼她,特意让秋娘去买大骨头回来,熬浓汤给她补身子。
好在只是第一天比较折磨,第二天的闷坠感消了后,后头都没啥疼觉了,只是身子因干重活仍酸胀而已。
这期间,陆铭志一直没回来。
数一数,离陆铭志不回家都小半个月了。
陆母不晓得这小两口闹别扭,还当陆铭志赌庄的事多才忙得没空回家,同小娃唠嗑时还安抚了她几句,“阿志是管事,镇上的事总比旁人多些,早先前个把月不回都是常事。不过现在毕竟不同先前,等他回家我好好说他两句,小娃你可别恼他呀。”
小娃勉强扯出个笑,乖巧应下。
她嘴上没说,心里却从最开始的气恼变成了现在的懊恼。
其实细细想来,先前他们之前便存了不少问题。不过那会没成亲,见上一面都有些不易,那些存在的毛病让思念给掩盖了下去,哪里还想着改变。
现在想想,不说旁的,就是思想上,两人差别就颇大。她推崇男女平等,陆铭志却是大男子主意,凡事多以自我为中心,很多事不仅惯喜把自己的想法强压到别人身上,还喜用自己的法子强迫旁人去做到自己喜欢或者能接受的模样——这个性子,在她初来穿越那会尤为明显。
后来,她仗着人喜欢她,不时便会哭娇撒泼叫人改变主意,陆铭志这个性子便慢慢敛了下去,面上表现得对她颇惯纵,才让她幻想得太美好,以为陆铭志不仅变成了她所看到的那种性子,还会无条件地纵她一辈子。
却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在瞧来,陆铭志的性子不是变了,只是压着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就跟回门那天那样,他因赌庄的事烦恼,连她跟他说话都不爱搭理,一点都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说到底,还是她太天真太躁了,这性子都是长时间养成的,她要改掉,哪有一时半会便能成的。
小娃蹙起眉,叹了口气。
不成,这样子下去不成。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要因性子问题三天两头冷战一回,什么样的感情够磨损,迟早会成仇家。
陆铭志这以自我为中心的性子,一定是要改的。不过眼前之急,还是得先让人回来。
不见人,一切皆是空谈。
心里下了主意要谈和,小娃便开始张罗起来。她先跟陆母说,自己想去镇上找陆铭志。陆母听了,还有些诧异,“你要到镇上找阿志?他忙着哩,你找他做啥?”
这里的女人思想惯是男人打拼女人持家,男人在外越忙就代表越会来钱,家里人只有高兴的份,甚少听过有因男人打拼不回家而去找人的。
听到这话,小娃暗蹙了蹙眉,扯出笑解释道,“阿志天天这么忙活,也不晓得有没有吃些好东西进补,不然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我心里有点放心不下,便想去瞧瞧,顺便熬些汤水带去。”
陆母听到儿媳妇是担心人才想着去寻人,心里舒爽不少,又被小娃哄了几句,才松口让人去了。
小娃暗松口气,立马去将秋娘熬好的骨头汤盛好,挎着篮子坐车往镇上去了。拉她的那人依旧是那天敲她竹竿那人,不过今天有别的人一起坐车,他倒没敢乱来。
小娃暗暗撇了撇嘴。
到了镇上,小娃直奔福运赌庄。
两人的事耗了这么久,赌庄里头的人多少都有听闻,不少人都晓得她。成亲的时候,赌庄里的大小管事都去了,那气派的场面记忆犹新,哪还能不晓陆铭志对人的重视。这会些眼尖的瞅人来了,立马好声气地将人给迎进了后堂。
可惜陆铭志不在庄里,小娃扑了个空,便问陆铭志去哪了。这两天陆铭志行踪不定,那些人一时道不出个所有然来。
谁想,才说着,陆铭志便回来了。
小娃扯出笑,迎了上去,“阿志,你回来了呀。”
陆铭志面上有些诧异,“你咋来了。”
心里却甚是高兴。
面上看着潇洒,其实陆铭志这几天也不大好过,那感觉就是尝过有软玉温香在怀滋味的人,突然独宿张床,哪里能将就。
这两天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伏低做小回,把这当和尚的日子给破了,可想想又不大能拉下那个面子。现在好了,既不用下面子又能和好,陆铭志别提多乐呵了,眉眼里都透出笑来。
小娃瞧得仔细,心里隐隐有了底,她敛下眉低声道,“阿志,我们能回屋说不。”
家丑不可外扬。陆铭志拉住小娃的手,将人往他住的那屋带。
才关上门,小娃便道,“这几天在家,我想了很多,相公,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将那坏情绪泄在你身上,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你这样老是不回家,我心里慌得很。”
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她微低下头用袖子擦去。
除非被撩拨得受不了,旁的时候小娃甚少喊陆铭志“相公”,陆铭志心早就软了,他走过去搂住人道,“我早就不气了,只是这几天赌庄确实忙,我才没回去的。我以后不会了,你甭哭了。”
手搂在人腰上,才发现,人瘦了不少,一时更觉心疼。
有台阶就要下。
小娃也不戳破他话里的慌,乖巧应下,道,“那,相公,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
“嗯,你说。”陆铭志大方道。
小娃觑了他一眼,才低声道,“我晓得我的不对,我会尽量改的。那你以后,能不能也心里憋着事就不搭理我呀,你不晓得回门那天,在去的路上时,我有多难受,就跟被人拿针戳心窝子一样。”
陆铭志被小娃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撩得心软地厉害,哪有不应的理,哑声道,“我以后会改的。”
小娃见他神色和缓,又乘机道,“那相公你以后有什么心事,可以同我说吗?我不是想追问你的事,而是想帮着你分担点困难。人家说夫妻本是一体,我觉得很是对理,都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有啥事就该大大方方说出来一起解决嘛,一个人憋在心里得多难受呀。”
陆铭志一怔。
他没想过,小娃追问他那些事,是想帮他分担。
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事物都告诉他:婆娘,不仅娇气还见识短,男人的事压根不懂半分,说了也是白说,娶回去能顾着家就好,在外打拼的事跟兄弟们说就好。
这个定论,也不是随意下的,起码,他认识的那些弟兄娶的婆娘,就没几个的婆娘说要帮着分担心事的。
他本来还以为,小娃追问这些事是想先试探试探水,日后慢慢地就要骑到他上头来指使——毕竟,小娃虽甚少表现出来,但陆铭志还是知晓她其实骨子里藏着的强势。不曾想,竟是这个缘故。
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陆铭志心头,让他觉得心里暖乎,他滚了下喉结,才道,“成。”
嘴上虽应下了,能不能做到还是另一回事呢。想是这么想,见人应下,小娃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毕竟,改造计划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她又拉着人哄了几句好话,才想起拎来的那篮子汤,连忙开篮子将汤给倒出来。这会汤都冷了,小娃又拿去热了热,才端来给陆铭志喝。
陆铭志边喝,小娃边问,“你方才去哪了呀?我还想着不见人便要回去了呢,还好没白跑一趟。”
提起这个,陆铭志才想起正事,他一口将汤喝完,放下碗道,“说起这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家的那些鸡鸭,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小娃大惊,“什么?!你赶紧同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陆铭志本想一句带过,想到方才小娃的话,又耐下性子细细解释道,“你不是说担心那鸡鸭的病有留遗,让我打探镇上有没有晓得这些的大夫么。我便让弟兄们去打探,没想到大夫没寻来,倒是晓得了些诡异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