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样, 二哥？”小娃反问，“明知道你嫌弃我, 还要装作啥事都没发生一样巴巴地贴上去吗？呵，即使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做不到这么贱。”
贱？感情小妹是这样想的。李全宏握紧拳, 默了一会才哑声道，“我那次说的话是无心的。”
“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李全宏脸色变了变, 才道，“是有的。”
小娃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其实我很想问你，是不是我以前做错了一点事, 你就要贴我一辈子不懂事的标签, 你真的不曾感受到我的改变吗，二哥？”
小娃脸色平静看着李全宏，轻声道, “当我知道你其实是嫌弃我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置信。”
李全宏拧眉，抑郁地呼了口气, “罢了,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 我就直说了吧。”
“说实话, 以前的你，真的很不讨喜，脾性大心气高, 一点都不懂体谅别人的辛苦，只顾着自己。我有时候看着爹娘宁愿苦自己也要就着你，真的觉得很生气，偶尔会想，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你问我有没有感受到你的改变……怎么会没有，掉水醒来后的你跟之前相比，简直就跟两个人一样。”
小娃脸色微变。
可不就是两个人。
李全宏没注意到，继续道，“现在的四七你虽然有时很聒噪，但会帮着家里干活，还会体贴人，脾性什么的都收敛了许多，我那会就觉得，这样的妹妹才是我想象中的妹妹，才是不招人嫌弃的妹妹。”
“那次会说出那种话，其实是因为我心里着急和害怕，我其实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真的，我很害怕你再变回原来的样子。”李全宏对上小娃黑亮的眼睛，“娘这段日子一直念我，说我做哥哥的一点都不会包容妹妹，真是白吃那么多米饭了。”
小娃的心悄悄软化。
原来，她的努力，是有被看见的。
他自嘲地笑笑，“我本来还想，这才多大点事啊，至于这样念我。但今天瞧来，女孩子家家真的很麻烦，小妹，我给你打一顿，你别气了行不行？”
小娃被他气笑了，“谁要打你，皮糙肉厚的我还嫌手疼哩。”
听了这么番话，心里不知名的一角豁然开朗，没了那股抑郁感。女孩家家有时候生气，不过是想要个示软罢了。小娃在心里轻叹。
李全宏见她神色轻松，又恢复以前的自如，晓得小妹不气了，心里惊讶又高兴。诶，小妹还蛮好哄的嘛。
他笑嘻嘻道，“不打就不打，你可别气了，不然回去娘又要念我。”
小娃没好气地冲他翻个白眼，自顾自地进屋去了，“再说吧，我觉得娘念你是对的，这泼皮性子，哪里有当哥哥的样子。”
“嘁，你说的话简直跟娘说的一模一样，你该不是在娘面前偷偷说我坏话了吧？！”李全宏紧紧跟在小娃身后，自个儿叨叨地说着。
小娃都不拿正眼瞧他，但两人相处的氛围显然没了先前的僵冷，关氏和李全强两个知情人瞧着，心里颇高兴。
没了这么一桩堵心事，李全宏嘴上又开始叭叭，他本就能调侃，帮工这段日子又涨了不少见识，随便一些都能拉出来当谈资，一顿饭基本都是在笑声中度过的。
用过饭，兄弟俩歇了会，便说要回家了，关氏留也留不住，只得勺了点酒糟让他们拎回去，兄弟俩摆摆手没要，急忙忙地走出张家。
小娃站在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了皱，想跟着他们回去的念头在心里发芽。
你回去就是给他们添乱，不能回去。理智这样告诉她，让她那只已经抬起、想要去追随他们的脚缓缓放下，她扶在门上的手紧了紧，最后长叹口气，回屋去了。
那些嘴碎的臭婆娘们，别让她逮住机会反击，不然，必成倍还之！
南方雨水多，每到清明时分，总是飘着毛毛雨雾，湿气甚重，倒是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是祭祖的大日子，这天大家伙手上的活都要放下，去山上扫墓。祭祀需要的东西不少，半夜关氏和马氏何氏便起了，烧水杀鸡煮饭煮鸡蛋，要忙活的东西不少，几人都要搭不过手来。
眼瞅天快亮了，马氏只得去把张小溪也给喊起来帮忙。张老汉和张之虎张之保也没闲着，去把已提前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元宝等东西分份装起。
他们动静大，小娃被他们给吵醒了。她本来也想起床去帮忙，可不巧她昨个儿中午来了月事，这边的风俗觉着女人身上带血就是污秽，不能沾手这些祭祖的物什，且她现在肚子还闷闷作痛的，整个人都没力气劲，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天才刚刚亮，便有同族的村人上门，“诶，张大，你们家可弄好哩？”
张老汉连忙应道，“好了好了，大家伙要走了吗？”
“是啊，大家都弄得差不多了，在村口等，你们可快点啊。”
“晓得了。”张老汉应完，连忙招呼关氏把东西装起来。
古铁村虽然是个异姓杂居的村，但村里还是有不少一个祖先的同族人，他们惯来喜欢在扫墓前邀齐族人先去祭祠堂。祠堂只许男人进，家里的女人这会也就没有跟着去。
“呆会估摸着时辰，你们就去祠堂那边，同他们一起扫墓去。”关氏对着马氏她们道。
老张家祖先的墓地修在高坡上，离家约莫有一里地远，通去的路是些泥泞的羊肠小道，关氏腿脚不大方便，早几年便不去扫墓了。
“晓得了。”马氏何氏应下。
祭祠堂要费些时辰，马氏瞅这会尚早，便同张小溪说，“要是累便先去歇会，待时辰到了我喊你。”
“好。”张小溪点头，眼神在扫到在井边漱口的小娃，倏然一变，嫉妒和不满在心里滋生。
凭什么，她们大半夜就起来忙活，这个借宿在她家的外人却理直气壮地睡到现在才起？但关氏她们都在，这话是不能说的，她皱起眉头，忍下这气，回屋歇去了。
小娃不知道这茬，洗漱完后关氏便招呼她吃早饭，小娃边吃边问，“外公他们已经去扫墓了吗？”
后边她又睡了过去，倒没觉到张老汉他们啥时候走的。
“是啊，别人来催了，自是得快些，不过还没扫墓，现在在祭祠堂。”关氏说道。
她是知道小娃来月事的，所以对她没起来帮忙这事没说什么。不过，依着她现在对小娃的疼爱，即便小娃没来月事不帮忙，她也不会说什么。
小娃点头，默默地吃起她的早饭。
马氏估摸着时辰，觉得祭祠堂那边差不多要好了了，便进屋将张小溪唤起，两人拾缀一番，便同着何氏一同出门了，家里一时只剩小娃和关氏两人。
家里煮了大锅的饭，这一天都不用再费这个劲，眼瞅无活可干，小娃便拉着板凳到关氏屋去同她唠嗑。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被敲响了。祖孙俩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这会大家都忙着扫墓了，谁会上门？
小娃走去开门，对方是个肥硕黝黑的婆娘，瞧着有些眼熟，小娃以为是古铁村的人，便客气地问了句，“你有什么事吗？”
门外那婆娘见是小娃，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种透着得意的喜悦，“原来你这小骚货真躲这了。”
她扬起嗓子转身冲后头喊道，“诶，你们快来，李二家的那小骚货真的躲这了！”
小娃本被她无理的话气到眉头皱起，刚想骂回去便听得后头一句，心下一顿，瞬间知道为何觉着眼前这人眼熟了。
这是李家村的婆娘！最为嘴碎的李卢氏！
她猛地将门合上，落下门闩。
外头的人哪肯罢休，将门拍得砰砰响，“躲啥？你以为关了门我们就拿你没法子了吗？你是我们李家村的人，躲到天边都不顶事！快些出来，你自个儿发骚勾男人，倒累得我们村名声都臭了，村里的闺女现在被耽搁得都没了婆家，你以为躲到外家来就没事了嘛！快些出来同我们回去！”
“有本事勾男人，没本事出来，真是够不要脸的。”
“就是，快些出来！”
“出来！”
不晓得李卢氏带了啥人过来，刚才那么一吆喝，这会全聚在了张家门外，叽喳的呼骂声夹着砰砰的敲门声，动静颇大。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求评论求投营养液求投雷～
开始转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