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文学 > 其他小说 > 刘新新陈文 > 第1章 出身农村
通往层层叠叠的大山里,山路高陡不平,树林夹道,偶尔有鸟叫。夕阳照耀,林中有升腾的雾气,含着烟火味的炊烟气息。前方是一条百十余里狭长的山槽,一栋栋木板瓦房,房檐到房顶从木板到瓦片像一块块反光鱼鳞片,在葳蕤蓊郁的绿色掩映,栉比错落,毗连成一个有几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寨。

这狭长山槽里的村寨,是苗人聚焦的刘家寨。随着寨中的一户人家门扉“吱”地一声打开,一位头饰呈尖尖状蓝布帽子,蜡染的红白蓝披肩上摆的老妇人颤颤地小跑着冲出来,满带着喜悦,对着门外两位头裹着一团蓝布条的男人们说道:“生了,生了,是儿子……”

这里便是刘新新新出生的家。

当陈菊妹看见自己生下的是男孩后,舒坦的‘嘘’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的她头发散落地缠在被子里,先是看见婆婆小跑着冲进来,接着和公公走在前面,丈夫刘忠平跟在后面,依然是那付冷冷的苦瓜脸的模样,让她心里总是有些畏惧。

接生娘用棉布包裹着刚出生的儿子,故意露出孩子的小鸡鸡,公公婆婆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像那秋日里盛开着层层叠叠的菊花,刘忠平的眉眼也眯成一团,仔细地看着儿子,终于笑了一下,欢声笑语顿时充溢在小小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婆婆双手合十的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丈夫难得地朝向陈菊妹看过来,陈菊妹一时有些心慌,赶紧从接生婆手里接过儿子,解下衣扣开始给孩子喂奶,闭着眼还未曾睁开的儿子小嘴唇一踏到她的乳房,天然又天生地自动地吸吮起来,还啧吧啧吧发出声响,一家人都笑了,公公腰下身,把一个耀眼的银饰手链套进了孙子的手里,婆婆一边笑着一边给她戴有一把长梳子在歪斜在陈菊妹头部右侧,还一块色彩鲜明的染料精心绘成的红白蓝披肩上摆也披在她的肩……这一切,和她上一次生女儿时一家人冷冰冰的姿态不同,让她有点受宠若惊,抱着儿子喂奶的手脚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苗家人希望有一个继承烟火的儿子,如今有了,显得格外兴奋。不过,对于陈菊妹来说,不管是之前的女儿刘家花,还是眼前刚生出的儿子,都是她的一对宝贝儿。

刘忠平给儿子取名叫刘新新,他没有用‘家’字辈。公公婆婆不高兴这个名字,但陈菊妹觉得叫新新,喊起来很顺口,比女儿叫家花好听。再说,她知道,丈夫是在镇上读过中学的,不守旧,思想新,一直想冲出大山呢!

刘忠平给儿子取这个名字,那是他希望借儿子的出生,自己也能开始一个崭新的人生。

刘新新满月后,刘忠平虽然像往常去田地里埋头干活,但却显得更沉闷。陈菊妹一下得了床,背着哺乳的新新,带着两岁的家花,做饭、喂猪、放牛……一年,两年,忙碌着减轻着丈夫肩上的担子。干完农活冒着热气的刘忠平回来后,陈菊妹赶紧给他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等刘忠平吃完,陈菊妹把已经睡熟的孩子放好,又打水给他洗脸洗脚。

那一晚,陈菊妹照例铺好床后,不愿多说话的丈夫突然低声恶狠狠地说:“我受不了这里,我要去外面找钱!”陈菊妹小声的接过话:“爸妈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孩子又小,你要想好呀!”刘忠平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身,‘啪’的摔了一下门,跑出去。孩子被惊醒,哭着,陈菊妹忙哄着孩子,心里发酸,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刘忠平读过书,长相清秀,眼神中有那么一股英气,透着阳刚,就是刚才赌气扭身跑出去的背影,也让陈菊妹迷恋着,她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

陈菊妹是从刘家寨继续往山里走,更为偏远的山林里一户零星独居挖草药男人的女儿,当年她的母亲在山里被毒蛇咬,山间赤脚医生父亲立志要救母亲,在山间遍寻草药,可惜还是没有救下母亲。母亲去世后,陈菊妹就和父亲相依为命,独居在深山中。

那年,刘忠平父亲到深山里打猎,被毒蛇咬了,被陈菊妹父亲发现,救下了他。当时,陈菊妹帮着给刘父吸出毒血,又给其伤口敷药,救下了刘父。刘父感激恩人救命的同时,也看上了恩人这个脸上有雀斑,但眼晴却水灵灵的小姑娘,主动把儿子和恩人的女儿定下了娃娃亲。

那时刘忠平在镇上读学,总是不屑于住得比他刘家寨还要更偏远大山深处的陈菊妹。他在镇上都读到初二了,父亲患上了痨病,手脚浑身无力。失去劳动力的家庭无力支撑儿子的学业,便让他辍学回来,还让他走进深山,来到恩人家求亲。陈菊妹的父亲信守诺言,把比刘忠平大一岁的菊妹嫁到了刘家。

嫁到刘家后,陈菊妹把父亲要她孝顺公婆、服从丈夫、勤劳持家的家训深深的记在脑海。而刘忠平,对父亲不让他继续上学,召回家结婚一直心怀不满。在结婚当天,他恶狠狠地对陈菊妹说:“要不是你,我哪会弄成这样!”陈菊妹没有顶撞他,默默地抹着眼泪。他们的新婚之夜,窗外飘起了蒙蒙细雨,刘忠平的心里一股悲愤袭来,想呐喊喊不出来。他看着眼前脸上有些雀斑,但还算清秀的陈菊妹,狠冲过来,剥了她的衣服,发泄般地把自己的老婆按到在床上。

陈菊妹嫁到刘家这些年,她一直知道丈夫心里有一股气。刘忠平负气的摔门出去后,跑到小镇的河边抽了一夜的烟。陈菊妹知道,那是他的心里有一股气。

公公婆婆不让儿子离家去打工,说:“上有老,下有小的,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吧!”听着这些劝阻,刘忠平眼里发红,像喷出火一样的,咆哮的哼哼,又了无声息。陈菊妹把丈夫拉回房间,刘忠平甩着她,没有好气的发泄着:“要不是和你结婚,我哪会是这样!”说完,趴在床上,有呜呜的声音发出,那时的他,一点也不像有两个孩子的父亲,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陈菊妹帮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独自一人来到公公婆婆的房间,给公公婆婆跪下,流着泪说:“爸,妈,你们就让忠平出去吧,他有文化,有见识,想出去啊!田里的,家里的,有我的!”公公急烈的咳嗽着,喘着粗气,婆婆扶着他,公公缓过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吼道:“他,他要走就让他走吧!”

半个月后,公公去世。办完了丧事,刘忠平也作好了去城里打工的准备。走的那天,他抱着刚满三岁的儿子新新亲了两口,交给陈菊妹,吩咐道:“这个家就交给你了。”话音未定,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从结婚那一天就想跑,现在父亲去世了,家里唯一能控制他,逼迫他和这个家的钮扣一下子松开了。婆婆看着他的身影,哭着喊:“儿啊,你就这样狠心的撇下我们走了啊?”刘忠平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头,陈菊妹的脸上有着凄凉的笑,一手扶着婆婆,一手搂着一对儿女说:“忠平,你去了外面,挣了钱,要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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