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稳住身子想跟进去时,张路已经双手投降状的往外退,一直朝她逼近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那个头起码两米,快到门口时就停住了,我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包厢里,裘富贵叼着一根雪茄坐在沙发上,看得出来沙发都凹进去很大一块,估计他起身之后,沙发君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复原。

“串错门了,别闹,大哥,你这样很吓人。”

张路这个自负的家伙都认怂了,我走过去拉张路:“抱歉,实在抱歉,确实是串错门了。”

靠近了才知道,包厢的角落里两个彪形大汉正在殴打着一个男人。

门口的壮汉也不跟我们计较,啪的一下就把包厢门给关上了。

张路拍着心口,许久之后才抓着我的手问:“你看到了吗?被打的那个人好像是...”

“喻超凡。”

司仪在喊新郎登场的时候,我就有这个预感,喻超凡肯定会来闹事的,没想到他真的来了,看来沈冰这个初恋对于喻超凡来说,也算是意义非凡。

“不行,我得去救他,照这样打下去,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我拦住冲动中的张路:“他不是被活活打死的,他是被拳头打死的,真是造孽,他自己几斤几两重都不知道掂量掂量,你救他做什么?再说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跟他现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何况他今天是来为初恋女友出头的,你瞎起哄干啥。”

张路红着眼:“曾小黎,你个冷血动物。”

我紧紧抱着她,小声说:“要救他也不是你出马,裘富贵凭什么给你面子?”

张路都懵了:“那我求谁?求沈冰?我可不干这样的蠢事。”

我放开了她,理了理衣服:“台下不坐着一个傅少川的吗?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你,现在不过开口帮个人,口舌之劳罢了。”

张路对我抛白眼:“你现在就恨不得我立马躺在傅少川身下才罢休,不管了,不还有个韩大叔吗?赶紧走呐,再晚一点,估计不死也残废。”

韩野自然不会帮这个忙,我们四人站在包厢门口等着,傅少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路路,要帮忙尽管开口,毕竟你们之前有过交情,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张路一脸傲娇:“开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帮忙?”

傅少川扬眉:“我不缺钱,我只缺爱。”

张路又一拳抡过去:“你怎么不去死,卑鄙小人,无耻下流。”

韩野搂着我的腰:“黎宝,穿高跟鞋站着挺累的,我们回去坐着看舞蹈去。”

张路拦在我们面前,开始细数:“曾小黎,上大学的时候,你个白痴迷路了,是不是我带你回的寝室?大二,你被小流氓欺负,是不是姐帮你打跑的?大三,一学弟缠着你要谈爱,是不是我给你解决的?大四...”

“够了。”

我小声低吼一声,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韩野:“韩叔,高抬贵手啊。”

韩野却不领情:“这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张路这个时候跟你讨要交情,本身就是不够义气。”

最后张路狠狠心,伸出一根手指头来。

傅少川摇摇头。

张路唉声,又加了一根手指头来,傅少川依然摇摇头。

当第三根手指头冒出来的时候,张路恶狠狠的瞪着傅少川:“事不过三,你要是犹豫超过三十秒,那我自己冲进去跟这屋子的人拼了,至于你,我就当做从来...”

话没说完,傅少川已经奔向包厢,双手推开之后,门又关了。

张路迈了两步,被韩野拉住:“男人解决问题,女人最好不要插手,我们在外边等着就行,老傅能耐大着呢。”

我倒是很好奇刚刚那一根手指头两根手指头的是在比划啥,一问之下,原来韩野和张路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

我追问:“韩叔,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韩野坏笑,凑我耳边说:“回家之后,睡觉之前,我告诉你。”

我瞬间秒懂。

张路说过,对于男女之间的这档子事情,爽了就不亏,不爽就亏大发了。

男人能piao,女人也能,所以张路用这个来开口求傅少川帮忙,我一点都不觉得惊奇,更何况,张路这个老赖,耍赖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们在外头焦急的等着,婚礼的舞台上歌声优美,张路这颗暴躁的小心脏一次一次按捺不住,却一次一次被我按住。

终于,傅少川满面春光的从包厢里出来。

张路立即扑上去:“人呢?”

紧接着出来的,是裘富贵,他一脸横肉的对着我们笑:“处理点小事情,让大家久等了,来来来,现在婚礼继续。”

然后保镖们都跟着裘富贵走出了包厢,朝着婚礼大堂走去。

我和张路一样,都准备进包厢去看看喻超凡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哪知裘富贵走了几步后回头对着我们喊:“快来啊,让你们久等了,莫见怪。”

韩野搂着我,傅少川拉着张路,我们被迫跟在裘富贵的身后。

我和张路都一步三回头,在快转弯的时候,终于看见喻超凡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包厢门口,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多看。

回到座位席上,看着站在台上笑脸盈盈的裘富贵,我在心里哀叹一声,这年头,有钱就是好。

婚礼虽然延迟了一会,但好歹是正常举行。

沈冰在沈爸爸的搀扶下从花房走出,裘富贵迈着麒麟腿朝她走去,每走一步都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看着沈爸爸迟迟不肯放开的手,我想起我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爸爸一直都不肯放开我,因为他不知道站在我们对面的那个男人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但女人出嫁无疑是一场博弈,输的人较多,赢的人极少。

再舍不得也要放开的,沈爸爸泪流满面,我看着都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而大堂的另一处,喻超凡偷偷的望着,这个滥情的男人。

我好几次看张路,她都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但我知道她心里的触动肯定很大,只是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婚礼结束,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张路还沉浸在杂乱的思绪里,我却忐忑不安的想着怎么跟韩野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回去是我开的车,我就直接开到医院门口,傅少川和韩野都累了,到了的时候都还在沉睡中,我停好车后才推了推韩野。

他迷迷糊糊的问了我一句:“到了吗?”

我嗯了一声:“到了。”

韩野揉揉眼睛看着外面,突然笑了:“黎宝,这到哪儿了?”

我很严肃的作答:“到了医院,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这两天我联系不上你们,所以好多事情都没跟你们说,那个...”

韩野打断我的话紧张的问:“谁病了?”

我安抚着他:“不是谁病了,家里人都没事,就是佳怡...”

韩野的紧张感瞬间少了许多:“她又犯病了吗?给杨铎打电话了没?虽然佳怡今年二十岁了,但是十八岁之前,杨铎是她的监护人,所以很多的事情还要找杨铎才行。”

杨铎是徐佳怡的监护人!

怪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么说来,杨铎和徐佳怡也算是兄妹关系了,那杨铎还把徐佳怡派到我手底下,帮着我挡酒干活。

想想之前的相处,我要是早知道徐佳怡是杨铎的人,我可能不会对徐佳怡那么的随便,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好,至少我跟徐佳怡从一开始就真正交心,没有别的顾忌。

“佳怡她不是犯病,不,也算是犯病,只不过这个犯病和别的不同,她...”

韩野已经没听我说话了,拿起手机就拨打杨铎的对话。

拨通后,韩野只说了一句话:“佳怡犯病了,你赶紧回来吧。”

挂断后他打开车门,看着无动于衷的我说:“走啊,他们两个就由他们。”

张路从恍神中回来,也开了车门,动作太大把傅少川也给闹醒了。

我们四人从车库去病房,一路上我都想跟韩野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张路一直在催我:“再不说明白就来不及了。”

已然来不及,我们来到病房门口,魏警官见到我和张路,朝我们走了过来。

张路撒丫子想跑,被傅少川拉住:“怎么?你做坏事了?警察要抓你?”

魏警官来到跟前对我说:“这个案子有进展了,我们根据录音笔的型号去找了很多买录音笔的商家,他们都表示徐佳怡前几天买过一个录音笔,但是跟这个不一样,那个高端录音笔比这个要好,所以,案发现场确实有录音,只不过你们拿到的这个录音笔被人掉了包,并且这上面只有卖家的指纹,没有嫌疑人的。”

韩野和傅少川双双上前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警官看着我:“这两位是?”

我挽着韩野的手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夫,这位是张路的男朋友,他们和徐佳怡都认识,都是好朋友。”

韩野看了我一眼,对魏警官说:“准确来说,我们两人以及我们的另一位朋友,都曾经是徐佳怡的监护人,所以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说。”

魏警官把案发事件详细的和韩野他们说了一遍,我和张路溜进了病房,姚远拿着一本书坐在床边轻声的念给徐佳怡听。

“不好意思姚医生,让你久等了,耽误你一天时间。”

我走过去说着客套话,姚远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将书本递给我:“我经过多方打探,听说徐佳怡最喜欢这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所以买来读给她听,希望对她有点帮助,只不过她在美国的主治医生给她读的是英文版的,不知道中文版的对她有没有效果。”

我接过书本:“太感谢你了,姚医生。”

姚远拍着我的肩膀:“都是朋友,何必那么客气,以后叫我姚远就好,在我工作的地方你们叫我姚医生也就罢了,现在我难得休息,还真是想耳根子清净一会,不然你们一喊姚医生,我就还是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

姚远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还没放下来,韩野就从外头进来了,我尴尬的想要甩开姚远的手,他却顺手搂住我的肩膀对韩野说:

“恭喜啊,听说你和曾黎已经订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你们的结婚请柬,我可是等着吃喜酒。”

韩野也不生气,走过来不露痕迹的将我捞入怀中:“不出意外的话,夏天到来的时候就能收到请柬,只希望姚医生的红包不要太小家子气哦。”

姚远哈哈大笑:“好了,我下午还有事情,我等着你们的结婚请柬。”

我再三谢过姚远,等他一走,韩野立即刮着我的鼻梁:“下次再让我看见别的男人的手碰到你,我就...”

我昂头问:“你就怎样?”

韩野捏捏我的脸蛋:“我就回家收拾你。”

我扑哧一笑:“我还以为你就剁别人的手呢,你跟魏警官都聊了什么,这么快就聊完了?”

韩野指了指自己的眼皮:“我有预感你被人吃豆腐了,所以我先进来解救我的公主,老傅在外面了解详情,我想问你,谭君现在在哪儿?”

原来是担心谭君的状况,我也是不容乐观的看着他:“在重症监护室,等脱离了危险期就会转入这个病房,目前只能等,就算是探视,也不能进入病房,只能在视频里看到他,而且他和佳怡一样,一直没有醒过来。”

韩野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徐佳怡,深深叹口气。

我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对不起,你们把谭君和佳怡交给我带着,结果我没照顾好他们。”

韩野摸摸我的后脑勺:“不怪你,你能把自己照顾的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因为韩野实在不放心谭君的状况,我陪他去重症监护室看了,正好护士来报喜,说谭君已经醒过来了,等着医生做检查,要是脱离了危险期的话,今晚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韩野一直在安慰我。

我们先回病房等待,傅少川也已经和魏警官交流完毕,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三婶打电话来问我情况,我只说了谭君醒了这一件事,韩野回来了我都没说,关于小榕的事情,我也不知从哪儿说起。

电话还没挂断,谭君就被护士推了进来,他是醒着的,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喜讯。

同时,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也过来了,没等多久,魏警官也到了,护士弄好之后看着我们一大群人,提醒我们道:

“病人昏迷了这么久刚刚醒,你们不要急着问他什么,他才度过危险期,还不算是稳定,有什么时候记得按铃。”

护士走后,不论是魏警官还是我们,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谭君很虚弱,嘴唇都干裂了,我倒了杯水拿了棉签沾湿给他润了润,他看见我,第一句话就问:

“佳怡呢?她怎么样了?”

我和张路等人都稍微让开了一下身子,我安慰他:“不用担心,佳怡只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她旧疾复发,现在还没醒过来,你不必着急,我们等你休养好再说。”

魏警官蠕动了一下嘴皮子,最终没说话就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谭君虚弱的还不能说太多的话,每个人心里都压抑着想知道些什么,却都不忍心在让他雪上加霜。

半个时辰后,他弱弱的开了口:“韩总,帮我摇起来一点吧。”

等他坐好,傅少川一直警觉的站在病房门口,魏警官应该没有走远。

“那天我和佳怡,本来是准备去碧桂园找老大的,只是到了碧桂园之后,看见...”

话说一半,魏警官就闯了进来。

我们以为是他要阻止谭君和我们的谈话,没想到他神色大变,直奔我而来:“刚接到电话,王燕不见了。”

我看了看其余人,很镇定的说:“不是有两个警察二十四小时不离病房门口守着吗?人怎么就不见了?她现在应该还很虚弱,能去哪儿?”

魏警官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我大笑:“你是警察,破案是你的事情,当事人跑了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我们可一直都没有去见王燕,你还不快去找。”

魏警官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我随后跟了出去,看着魏警官急切的背影匆匆离去,我才放心的关了病房的门,

长舒一口气走进去,见韩野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我身上,我骄傲的落座,等着他们发问。

其余人都能等待,唯独张路心急,用力推了我一把:“快点说,别逼我揍人。”

我哀怨一般的看着傅少川:“你这女人脾气暴躁,应该是欲求不满,你看着办吧。”

傅少川挑眉:“要不然我把她就地正法了?”

我拍着手掌应和:“我看行,拖出去吧,这房间里还有病人,不太适合在这儿。”

张路撇着嘴:“行了,不就是欠着三次吗?姐姐我就当做是找了只鸭,还不用付钱,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我毫不犹豫的揭穿她:“我记得以前有人对我说过,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爽了就公平,不爽就战争,现在怎么...唔唔...”

我话还没说完,张路就强势捂着我的嘴把我拖到了窗户边去,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再这样揭我的短,别怪我翻脸不认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咬了她一口:“坏人,我就说我就说。”

张路猝不及防的低下头来当着韩野和傅少川的面亲了我一口,我用力推开她:“你个妖精,我可是有男人的人,你别想勾搭我。”

一番嬉闹过后,我才开口:“我不着急是因为,王燕失踪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管她死活做什么。”

张路一脸鄙夷的瞧着我:“装,你再装,你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心机biao,哼。”

我说出我心中的猜想,是因为谭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所以才说:“今天喻超凡大闹婚礼,之后你们看朋友圈,喻超凡去治疗的医院正是王燕住院的那家,我想要不了多久,王燕就会回到病房的,毕竟有警察守着,至少能够保证生命安全。”

张路撑着脑袋盯着我问:“生命安全是什么意思?莫非王燕离开了病房还会有生命危险。”

我也是根据想象在凭空猜测,如果陈志不是徐佳怡喝谭君失手杀害的,那王燕就是知情人,另外窜逃的两人一定会回来杀人灭口。

我把我的推测说完后,张路叹息一声:“我还以为你这个曾侦探会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全都是电视剧里那些没有头脑的剧情,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个法治社会,不是那种杀人不需要偿命的年代。”

傅少川倒是点点头:“我认可曾黎的说法,我觉得只要守住王燕,就一定能抓住另外两个人,他们一定会回来,除非杀陈志的人是他,或者她。”

话题转移到了谭君身上,他急红了脸:“不是,不是我,也不是佳怡。”

谭君因为一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呼吸都上不来了,我们赶紧找来了医生护士,谭君被送入抢救室紧急抢救,医生的初步判断是体内的淤血没有肃清,急火攻心之后一口鲜血堵在喉间。

谭君再一次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有些恼怒:“都说了现在不要急着问病人问题,他现在情况还不稳定,你们是想害死他吗?”

谭君还昏迷着,我看着韩野和傅少川:“你们俩回去吧,家里孩子们都在等着呢,三婶应该做好了饭菜,吃完饭后你们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韩野和傅少川几乎同时开口:“孩子们?”

我这才话赶话的说:“小榕也来了,前几天小措送来的。”

我以为韩野最多是震惊,却没想到他突然双目狰狞的看着,双手紧紧的掐住了我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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