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文学 > 修真小说 > 云昭录 > 第十章 啼血篇·望帝春心托杜鹃
  
朝会过后,云昭寺又恢复了过往的宁静。
“师兄,好无聊啊,”智和咬着一块糖人,看着冷清的寺内,身后是一片诵经的声音:“为什么寺里一年只有一次朝会啊。”
净初安静地在后方打坐,智和年纪小,心思也还未静下来,诵经时总是坐不住的,恐被智通打小报告,叫师父责罚。净初就带着这小家伙,借故出来,买了几个糖人便哄住了。
“师兄,我们能不能下山去啊,总在山上待在太无聊了。”见师兄没有理自己,智和便悄悄地到了净初身边,将那糖人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终是被扰乱了,净初方才睁开眼睛,摸了摸智和的小脑袋:“怎么了,在寺里没有意思吗?昨日不是才去了后山,捉了两只兔子吗,今日就玩腻了?”
智和回想那两只兔子,又想起后山的净慧师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撇了撇嘴:“那两只兔子刚刚捉回来,就被净慧师叔发现了,还向师父告了状,讲了我好一通,还罚我没有用晚饭。”
听到这里,净初的脑海就想到了,身强体壮,满脸横肉的净慧师叔,提溜着小小的智和去向师父告状。不禁轻笑出声,见净初笑自己,小朋友立刻就不干了,连糖人也不吃了,只赌气不再理他。
见小家伙真的生气了,净初才哄他:“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开心,改天我去同师叔要几只兔子给你玩。”小家伙还不开心,仍堵着气,净初也只得笑笑又说:“那等除夕,我求师父带你下山玩。”
这样,小家伙才逐渐开心起来:“那么我们就说好了,师兄可不能骗人,我们拉钩。”
净初伸出手指,勾上了智和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遍谁就是,是大猪头。”
就这样才便了了智和的心事。
“哦,我说是谁在晨起诵经时偷懒,原来是你这小家伙。”智通揪起了智和的小脸,看见他手里的糖人又讥讽了起来:“还在这里吃什么糖人,昨日还没有被师父罚够吗?”
智和拍开他的手,将糖人藏在身后:“师父本来就不用我们早起诵经的,我又不算是偷懒。而且,而且师父都罚过我了,净慧师叔都没有说什么,跟师兄有什么关系?”
见智和顶撞他,智通拧起了眉毛,又要去掐他的小脸,却被净初拦住了:“师兄,昨日智能报上来,说后厨的炭火数目有些问题,师兄还是查一查比较好。不然,年末查账,师父那里可不好回复。”
净初看着智通的脸逐渐黑了下去,阴沉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净初与智和,便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看着智通愤愤不平,拂袖离开的背影。
净初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净初越级成为监寺,本就让智通气愤,心里十分地不平衡。净白为了安抚他,也为减轻净初的负担,就将后厨的事物交给智通打理。
云昭寺里面寺人众多,偶也有信徒留宿,餐食需求巨大,后厨反而成了容易捞油水的地方。至此,智通才安分下。
不过这件事,倒也成为智通的一大软肋,平日里净初也不会提起,如今他揪着智和不放,才提起来,看见智通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也只得摇摇头。
再回身看过去,智和的眼圈都红了起来,净处才焦急俯下身子,替他拭去泪水,摸着智和已经冒出小毛刺的圆脑袋,轻声安慰:“好了,不难过了,本就是我们先做错了,偷拿了净慧师叔的兔子,落了他人的口实。”
“既然做错了,就要承受犯错后的惩罚。师父罚是惩罚,智通议论你,也是惩罚。日后不犯错了,也就不会有惩罚了。”
智和瘪着小嘴,抽抽搭搭地说:“可是,就算我们不犯错,也会遭人非议的。就像师兄你,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智通师兄也会在背后同其他师兄弟议论你。难道那些胡话,也要忍耐,也要改正吗?”
“这便不是惩罚了,这便是他们不肯积德行善,随意诬害他人,这是他们的过错。所以,那些话,更不必在意。那些传入耳中,首先要思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他的,不过是跳梁小丑,无端的把戏罢了。”
“那就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欺压吗?”想到隐忍的师兄,智和心中无端泛起酸味,实在是叫人不舒服。
“跳梁小丑终有踩空跌下之时,对这样的人下手,不过是平白脏了自己。不如等待着,将他高高捧起,跌落之时。”听见这话,智和惊异地抬头,看着仍旧挂着平和笑容的净初,不知为何,明明是艳阳天,智和竟生生出了一背的冷汗,便只得又底下头去掩饰慌张。
净初看着智和垂下的脑袋,思索着自己的话是否吓到他了,便又开口:“今早师父叫我收拾行囊,怕是要一起出去,这次带上你好不好?这样也不必叫你等到除夕了。”
“真的吗?太好了,师兄对我最好了。”智和听到可以下山,也不再细想净初的话了,且将糖人塞到净初手中,就兴致勃勃地冲回厢房,收拾行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转移话题,便就什么也不想了。
看着智和远去的背影,又发觉时间还尚早,便在去静心院的途中,又拐去了后山一趟。
春去秋来,不过短短一瞬间,昨日还在盛开的花儿,一时竟有了枯败的迹象。
净白并不想其他修法者,喜欢花儿久开不败,便靠着些微弱的法术,维持着盛开的假象。他更喜欢叫花儿像人世间一般,历经盛放与衰败,如此方为伦理有道,生死有常。
仔细地给满院的花儿浇了水,净白才放下心来,安静地等自家徒弟。其实这次下山,本是不想带净初的,一来人世间凶险,二来实在是寺内离不开人。
但是,自从庄淼的事情之后,净初便不再同意自己独自出去,此次也是强烈地一定要跟着起,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得叫他安排好寺内的事务,同自己一起下山。
想着那净初那孩子,自打做了监寺,便总是一本正经的,寺内的事务也压着他喘不过气来,还有智通也常给他气受。
虽说,净初也不怎么同智通计较,但那孩子的性子也不是软弱的,若是智通过分,怕是也不会有好结局。
二人的恩怨其实由来也久,是昔年旧怨,本是小事,只是未曾解决,倒也成了难以停止的愁怨了。
自从驱雷目现世,奉天教出现,自家师父就彻底云游世间。因着师父那揍性一年也不会回来一次,便就将住持传给了自己,甚至那刚收不久的小徒弟也硬生生塞到自己门下。
本来净初就是鹤雏的徒弟,同净白是师兄弟,但是不靠谱的鹤雏将云昭寺都丢下来了,更何况这个一时兴起收的小徒弟,都一股脑丢下来。
那时寺里人丁稀少,大师兄净明失踪,净慧师弟又是个只对灵物有兴趣的,自己带着智通与净初两个人。
寺内事务众多,智通又因为净初年纪小,不肯叫他师叔,时常欺负他。不过,争气的是,净初聪慧异常,虽然行事稚嫩,当仍可以将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净白有心培养他,但是净初的身份与礼法不和。正当净白不知所措时,倒是师父,大手一挥,将净初直接安排在净白门下,做了亲传弟子,而之前本是大弟子的智通也只得屈居第二。
这也是为何智通看不惯净初,就连那之前师傅懒得更改的净初的名号,也会拿出来嘲笑妒忌。之前净白也有心敲打智通,但毕竟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因为自己的缘故,硬生生挤下去了那孩子的位置,便就一直没有太过责备他。
不过,净初也争气,不但没有受到智通的影响,反而让云昭寺蒸蒸日上,就连对智通也可以宽宏以待,甚至会尊他一句师兄。就这样,过了几年,在净初还未及冠时,净白就将大权下放,叫净初做了监寺,为了补偿智通,将较为简单的采买给了他。
二人就这样,倒也勉强和谐地相处下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净白也不再掺和他们的恩怨了。
净白偏过头去,看到了远远地向静心院走来的净初,杂乱的思绪倒也安静下来,果然还是这小子最叫人心安。
净白轻笑了一下,目光随着净初一步步走来,那身影由小及大,恍惚地仿佛看见当初小小的人儿一点点长大。从一个小土豆,逐渐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看着那逐渐清晰的俊秀的少年容貌,净白不自觉的嘴角浮起了欣慰的微笑。
看着师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傻笑,净初的脸登时红了大半,原本清冽如甘泉般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师父,行囊已经打点好了。”
“哦,哦,”净白回过神来,略有尴尬地别过头,轻咳了一下说:“那就准备出发吧,时辰也不早了。”
“师父,可否先等一下。”净初焦急地拦住净白,慌张间,露出来了怀中的两团雪白的小家伙。
看见那两个小家伙,净白便懂了,便又坐下:“是要等智和,对吧?”见净初低头不语,便又说道:“带上那小孩子也好,也是有趣的,小朋友还是不要总待在山上的。”
净初听着,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
“这兔子,实在净慧那里偷的?”看着那雪白的兔子,净白不自觉地询问到。本是打趣的,净初反而赶忙解释:“不是,是换的,用一瓶三神还识丹换的。”
“无妨的,即便是偷的也没关系,小的时候,我不也时常带着你跟智通去偷那些小家伙,等净慧跳脚了,才将东西换回去,常挨那小子的骂。”净白一改往日的模样,对着自家小徒弟也大方起来。
净初也回想起来,兴致高涨地说:“对啊,那是总是智通最厉害,跑得快,也机灵,也只有他没有被净慧师叔抓到过。而且,智通还……”忽而,净初像是想到了什么,便不再言语了。
净白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却也只能轻轻拍拍净初的肩说:“他虽是不够良善,终究不是坏人,看在一同长大的情分上,还请你答应师父,无论何事,无论你做何种决定,也一定要留他一命。”
“我会的。”净初低下头,掩盖了晦暗不明的眼。
坐了片刻,智和也拖着自己的小包袱来了,满满的兴奋与激动。
“好了,别太激动了,师父还在呢?”净初将怀里的兔子递过去,看着智和满心欢喜地接下,又替他理好了衣衫,仔细嘱咐着。
智和倒是不以为然,师父才不会怪自己呢。昨日,净慧师叔将自己拎过来,师父立马接过自己,护在身后。虽说罚了自己的晚饭,但是也默许了自己偷吃静心院里的芙蓉糕,师父还是很喜欢自己的。
将兔儿安置好以后,智和才抬起来稚气的脸,奶声奶气地问:“师父,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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