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文学 > 其他小说 > 妫珑妫珑秦政 > 第47章 襄后(二)
李牧谏曰:“不可。女之不正,国家所以覆而不安也。此女乱一宗,大王不畏乎?”王曰:“乱与不乱,在寡人为政。”遂娶之。--《列女传·孽嬖》

倡后:

我被他安置在宫中的碧落殿,碧落殿偏远,久被闲置。他命人清扫,让我暂时居住。我对粗梁、高柱,甚为欢喜。而后见过王后的丽华殿,孝成后的都平宫。这等简单的碧落殿便入不了我的眼了。

不过三日,我入宫的消息便被传来了。

听人说朝中李牧将军谏道:“女之不正,国家所以覆而不安也。此女乱一宗,大王不畏吗?”

王曰:“乱与不乱,在寡人为政。”

我问道侍人:“这李牧是何人?竟敢插嘴后宫之事?”

侍人瞥了我一眼说道:“李将军破杀匈奴十万,消灭襜褴,打败东胡,迫使林胡投降。这此班师回朝,大王格外敬重。”

即便如此,赵王偃还是正式册封我为妃嫔。

我未先拜见王后,王后便先带着人来找我。她带着几个妃嫔闯入碧落殿,一个妃嫔打扮的女子冲上来打了我一巴掌。我倒在地上,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郑姬。”

郑姬,我心中记下这个名字。我一定要她为这一掌付出代价。王后说道:“我原以为你只是寻常的邯郸娼妓,可未想到你血统如此复杂。母亲是蛮族,怪不得长相如此妖媚。”

我铮铮说道:“即便兰姬再如何不堪,好歹也是大王册封的妃嫔。大王常说王后娘娘贤良,王后今日带着人闯妾碧落殿。大王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再者兰姬虽曾无奈为倡,但也洁身自好。从未出身为妓。若是大王听见也是不悦的。”

王后果然单纯,三言两语便被吓住了。倒是身后的那个郑姬鼓励王后道:“王后娘娘是大王正妻,教训一个不识抬举的妾。大王怎会责怪?”

晚上,赵王来的时候,桂儿告诉他我被羞辱一事,十分气愤。口中说着要废后,但都被我止住了。因为我相信这并非赵王可以决定的,只要他对王后心存不满便好。

桂儿是我在舞坊里额好姐妹,我被册封后。也为她赎了身,让她入宫为我身边女官。

赵王因此事对王后幸存芥蒂,王后便主动请命陪同我去面见孝成后。孝成后喜欢王后,赵王觉得有她陪我前去,孝成后便不会为难我。我当然不会忘记,当日烧毁我屋舍,险些害我弟弟丧命的人正是孝成后。未见其人,我心中已经厌恶。

我曾觉得王后丽华宫十分奢华,原不想这宫中最为奢华的宫殿还是孝成后的都平宫。

侍人说,孝成后正陪公主弈棋,让我们在外等着。我好奇问道:“你为何不去通报孝成后,就让王后在此等着。”侍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还是王后向我说道:“孝成后同公主弈棋,外人是不能上前的。”

等了半个时辰,我同王后才在侍人的吩咐下入殿。孝成后赐王后座,王后坐于一侧。我正跪在大殿,孝成后说道:“抬起头来。”

闻声,我抬起头。这是我初见见孝成后,她是赵王偃的生母,从赵王的口中我知晓她是个很强势的女人。我见她,她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美丽很多。她才像是高傲的王,我霎时明白就算是赵王偃,他的亲子对也她满是敬重。

她像是看着我,但又不像是看着我。她淡淡的声音传来,“既然大王已经册封你,朕也就不再多说。不论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你现在要做的事学习宫里的规矩。照顾好大王,不得在内宫生事。”

“妾明白。”

孝成后身边又一个几岁的小女童。我在民间见过许多女童,在舞坊里也有很多玉貌女童从小练歌舞的。但是如此好看的女童我倒是初次见,我心中想她若长大了,定有祸国的美色。

她就是孝成后的幼女,赵王偃的胞妹吧。

只见公主对孝成后说道:“母亲怎么准许二哥让舞姬入宫为妃?这不是让各方诸侯笑话?二哥向来不明事理,母亲怎可让他胡来?”

我一僵,未想这公主如此不留情面,当面辱人。瞧着不过是玩泥巴的年纪的女童,怎么说出这番话。果然贵族之人,自小便知苛待与人。

孝成后用温和的态度向公主说道:“你兄长是赵王,珑儿可不许如此说他。”

而后我再见孝成后,她要不就是漠视我,要不就是淡淡地看着我。直到一件事,让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赵王对朝中大臣上奏通平邑中牟之道感到犹豫,她的犹豫是知晓这事的背后是孝成后的意思。他向我抱怨道:“中牟、平邑两地都在邯郸以南,且都在长城之外。我想不通为何要费国力通这两处地。而且魏人刚愎骄盛、刻薄寡恩,若魏人来赵,坏寡人江山。”

我向赵王说道:“是啊,提议此事的大臣是庸碌之辈。大王切莫在意。”

“可此事是七八个臣子提出的,爱姬没看见他们连如何修建的方案都提出来了!就怕是不等寡人下命,便就要开始清路!”

“大王消消气,不如就将那些再议的臣子全都罢免。如何?”

他一愣,说道:“那些都是母亲认同的大臣,不可如此。”我又说道:“大王现在掌政,那些臣子心中只有孝成后。他们的眼中那里还要大王?大王觉得那些臣子可留?”

赵王在朝中进行了一次清洗,将孝成后摄政前的嬖臣全部罢免。

孝成后将我叫去,我初见她脸上对我有其他的表情。她斥责道:“妃嫔的职责只有服侍大王,生育子嗣。其他的都是不该做的,你不要以为大王宠着你。你便可以任意妄为,你做的什么事,朕全都知道。这公宫还没有什么能逃开朕的眼!”

我心中惊骇,孝成后是如何知晓的。看来我的碧落殿有孝成后的眼线。嘴上反驳:“还望孝成后指明,兰姬到底错了何事?”

“是不是你在大王面前阻止中牟、平邑修路的?”

我大叫不敢,“兰姬千万不敢多嘴朝政之事的。”

孝成后冷哼一声,让我跪在她的宫门外五个时辰,又一个老媪在旁边监视我。我猜想她并没有实锤,所以便不能如何我。

此时正直中午,日头正旺。我面色不悦。老媪嘲讽道:“夫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昂着头厉色说道:“你少得意,当心大王来了处罚你。”那侍人又道:“夫人难道不知晓今日陛下去了郭外从台狩猎。明日才会回来。”

来往的妃嫔都笑话我。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我心中想到一定要报复。

珑公主走出来,坐在宫门阶级上。她身后站在一个内侍。

她我说道:“你这个女子,真不识抬举。我就知晓你一庶女进入宫城,必然生事。”

我看着她,对这女童反驳道:“为何庶女为妃便会生事,这宫中哪一个女子是真正单纯的?”

她走到我的面前,平平道:“宫中女子虽不单纯,但都识体,知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干预国政,在挑唆三哥同母亲的母子之情。我若是母亲,便乘此时杀了你。”

这女童乘人不注意,忽然拔下头上的水玉簪刺向我的胳臂。我大叫,她见水玉簪拔出。我起身想要教训她,她躲在内侍身后。而监管我的侍人将起身的又按跪下。

我见血流从左臂流出,疼得蹙眉。

女童脸上并未有任何愧疚,她好像在做她觉得对的事。她又一跳一跳地了进去。

我一直跪到晚上戌时,这时才在侍女的帮扶下走回碧落殿。我独自在殿中嚎啕大哭,“为何我生在民间,就要收他人的冷眼?是因为我是舞姬,所以尊严就要被人践踏吗?”

第二日,赵王让人用轿辇将我抬到孝成后宫中,我坐在轿辇上。见赵王跪着向孝成后说道:“母后,是儿臣不同意建平邑、中牟之道。是儿臣罢免了母后提拔的大臣。母后有何不满只管责罚儿臣,不要累及兰姬。”

孝成后面色不改,说道:“中牟、平邑两地通直道,可连接赵魏。秦国虎狼之师,一心向东方逼迫。韩王室已经岌岌可危,这时若赵魏不联合,就只有坐等秦国大军袭来。大王觉得这时赵国还能孤军奋战吗?”

我未想到连接中牟、平邑两地还有此般意思。我见赵王一愣,我轻声叫了一声。他起立回身,问道我:“爱姬,怎么了?”

“手臂上伤有些疼痛。”

他复在看向孝成后说道:“母后叫珑妹出来。”

孝成后面色一乐,挑眉问道:“为何?”

“珑儿七岁便敢伤人了,那长大了还不敢杀人。”

孝成后还未回话,赵王便看到了躲在幕帘后的珑公主。他上前将公主拉出来,公主挣脱跑到孝成后怀里。孝成后这时面色大变,呵斥道:“她是你亲妹妹!”

“正因为是寡人是他兄长才要教训她!母后平日是如何管她的,让她这般骄纵蛮横。以后如果闯了大祸,还不是丢王室的脸!”

公主抱着孝成后大哭,孝成后信手抓住手边的水玉杯掷向赵王。正巧砸住了赵王,孝成后脸上有惊诧之色。我也未想到孝成后护着珑公主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我一时也想到了我的母亲。

我只见赵王背着我,向孝成后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母后自然打得儿。只是这赵国是父王留给儿的,儿已及冠。朝政之事母后还是不要插手,以后便就在宫中颐养天年吧。儿告退”

说罢,他过身。我见他额头正要血流出。他命侍人将我抬回去,自己走回勤政殿了。

我入宫后的第二年,三月。我被太医令诊断出有孕两月,我告诉赵王偃。他高兴的抓住我的受激动说道:“寡人今日同知晓两件乐事。太好了!谢谢你兰姬。”

我很想知道在他心中与我怀孕的消息共为乐事的是什么,我问道:“另一件乐事是指什么?”

“寡人的胞兄质于秦数年,这次秦王同意将他送回邯郸。”他说这话时,眼角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从前便向我提及孝成后中意他大哥,后又培养二哥。他对此颇有微词。可现在秦主动送归春平侯,他却如此开心。果然是手足之情。

“不知为何秦突然好意将大王的兄长送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秦王幼年在邯郸多受耻辱,父王病时,母亲便派使节去咸阳愿意割地赎回兄长。可秦未答应。不过这次除了割地秦还有一个要求。”我又问道是何要求,他笑着说道:“送粮,去年十月,秦国粮歉收。而赵丰收。”

“大臣们对此有何看法?”

“大臣都不同意,就连郭开也觉得割地送粮让兄长回国实在无益于赵。可寡人是赵国之主,寡人既然已经决定,就容不得他们再议论。”

我夸他宅心仁厚是明主,她说我善解人意视为左右。

春平侯来邯郸的时候正是八月,从邯郸城里请进宫的有名产婆说我怀中的是公子。我高兴的不得了,赏了她很多钱财,安心在碧落殿养胎。

王后来看过我,还带来了燕国的玉器。她向我说道:“春平侯入宫,在孝成后宫中住了三日。孝成后许是有心让春平侯为赵王。”

“王后这是说笑的吧,孝成后怎会有权利更换大王。”

“兰姬是不知道当初先王薨时,太子春平侯正受质于秦,秦王政不愿放人。孝成后无奈才让嫡三公子登上王位的,不是吗?”

我一愣说道:“既然孝成后由此意。王后不告知陛下,告诉妾作何?”

“如今能提醒大王的人只有你的,你不是最喜欢向陛下吹枕头风吗。”王后语气嘲讽,着实让我讨厌。

我说道:“我看王后是担心太子嘉的前途吧。”

“我们是大王的妃嫔,若春平侯成了大王。”她取下我头上的金簪,说道:“你这富贵也就享受不成了。”

王后说春平侯在陈大夫府中,宴请旧太子党。恐怕是在商量谋逆之事。

一日,赵王向我抱怨道:“兄长回来我虽高兴。可每见兄长一次,我心中便难受一次。终归是我对不住兄长。”

我笑着上前安慰道:“大王切莫如此说,先王重病,春平侯未能归国。这说明大王承大业乃是天命所为。”

“寡人心中也是如此考量的。兄长当时确为太子,可是寡人亦是先王嫡公子。再说当时寡人也是受命于危难之间。”

我见此说道:“听闻春平侯入邯郸后在陈大夫家中宴请旧部。大王不可不防啊。”他看向我问道:“你在碧落殿待孕,是如何得知这种秘密的事的?”

“王后娘娘白日来了提起的。”

他问道:“可真是有此事?”

“王后娘娘虽是如此说的,但大王还是查证之后再做决定吧。”

三日后,赵王偃贬斥春平侯为春平君,赐封邑九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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