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文学 > 其他小说 > 皇上靠边站 > 第68章 命在旦夕
萧绝走进来的时候,她便静静坐在油灯下,一缕风乘势灌了进来,将灯火肆意摇摆,她的倩影便在那灯光中晃动着,虽是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萧绝却分明能感觉到她一身的沉寂,像是迷在夜色中的蝶,寻不到方向。

随着走进来的,是云雅公主,楚文修并一位美丽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到国子监的温兰,萧绝的母亲。

及至人到了跟前,连苼才稍有反应。

她一眼望见云雅身后的温兰,温兰亦一眼定在她身上,二人彼此对望打量。

“这是家母。”萧绝开口说道。

一抹光泽忽然从连苼眼底折射出来,她希翼的目光对上萧绝,他母亲身为医族后人,医术自不必细说,但是否会伸出手来救太子一命,却另当别论。

温兰在萧绝和连苼二人目光之间定睛片刻,并没有忽视他二人间那淡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暧昧。她敛下神情走上来,擦着连苼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要握着连苼的手腕,一只宽大的手掌却先一步伸过来,握住了连苼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娘,时辰所剩无几,还是先替太子诊断病情……”自然而然挡开了温兰的碰触,这微妙的动作,却没能逃过温兰精明的眼神,她抬头意味深长望了一眼她那宝贝儿子。到底是儿大不由娘,看来,对她这当娘的也藏着心思了。

“香冰。”温兰淡淡喊着。

香冰走了上来,“夫人?”

“银针,两根。”

香冰从银针包里头麻利取了两根银针递给温兰。

温兰看着云雅公主道:“公主,驸马,能否治太子这病,妾身不敢保证,但会尽力而为。”

云雅微笑缓道:“素闻太保夫人仁心仁术,医道了得,若能得夫人相救,是太子的造化。”

温兰报以一笑,并没说什么,敛了敛袖襟,便坐在床头,望闻问切一番后收了银针,所有人紧张的望着她,等她的答案,温兰不紧不慢先是扫过各人的神情,这才起身说道:“太子命不该绝。”

一语出,云雅公主几欲落泪。

楚文修问:“敢问夫人,如何治?”

温兰徐徐道:“太子那一刀伤在肋骨,倒不致命,之所以如此乃是中了南隐人的巫术,我族中先祖早年时候有一条血脉乃是承自南隐,对巫术、蛊毒也有所了解,但知之不深,索性太子所中的巫术并不算厉害种类,如今还有一息尚存,要解救,来得及……”

“夫人需要什么,尽管说。”云雅公主忙道。

温兰道:“解救的办法不难,但需要两样东西做成药引。一是山间晨露九十九滴,二是庙中香灰一钱。”

连苼走到窗前,屋外大雨已停,她望着国子监外涔涔夜色,袖中双手微微握紧,道:“雨停了,我去,我会在日出前回来。”

玉笔山,小庙。

连苼于庙中求得一钱香灰,又见庙内那一排排长明灯架上,她的那一盏和慕容雪成的那一盏不知何时移放在了一起,她笑了笑,这必是慕容雪成所为。

此时已近子时,庙宇中很是宁静,玉笔山下寥寥几户人家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山户里公鸡已经开始打鸣,庙堂后隐隐约约传来声响,连苼循着声音走来,只见那屋檐下,有一老和尚倚着门槛聚精会神在雕刻木佛。连苼看了会子,正转身要回前头,却忽然忆起什么,又转身走了过来。

“不知师傅可否借木刀一用?”连苼蹲身下来。

那老和尚连两撇眉毛也已经花白,恐已有九十以上的高龄,咧着无牙的嘴慈祥和蔼的笑着,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平和,也没说话,缓缓点点头。

她便从旁挑了两把刻刀,选了两块木。

夜光如水,山风温凉,灯光微晕的小庙中,一老一小都在聚精会神雕琢手中木头。及至日出前,连苼又于玉笔山上采集了九十九滴晨露,这便回了国子监,那山口的一株硕大槐树下,有一紫裳少年倾然立于树下,披一身雨露,衣袂在暗蓝的晨风中翻飞,俊美无暇的面庞上显出几分疲惫和憔悴,俨然是又一晚上没有休息,连苼心中微微一暖,走上来,“怎么守在这,怕我被野猪叼走不成?”

萧绝的目光落在她手中,尽管连苼自然而然将手藏在背后,他也早已看清她手中所拿的,是木刻的两只蝴蝶。是她雕刻的,她要送给谁?他收回目光,望着她,道:“我只是想提点你,莫让我娘碰触到你的脉象,你有女子的葵水在身,她若触你脉象,便知你是女儿身……”

原来昨晚在房间里,他将她拉开避开他母亲的碰触是这个原因。

“你站在这一夜,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不是……”萧绝忽然深望着她,“只是为了等你。”

连苼目光一僵。

“走吧。”萧绝先是伸手掸了掸她发梢上沾着的层层露珠,便握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往回走。

他二人来到温兰的房间外,远在台阶外便听得屋子里头有争议之声,二人便轻走两步驻足在窗台下,只听屋内原是温兰和南星的说话声:

“夫……夫人……奴才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原来你素日跟在我儿身旁,是什么也不管不闻不探的,无妨,我这便打发了你回老家,另择一人当我儿的书童就是……”

“不不!夫人,您、您、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南星一脸的哭样儿。神仙奶奶,这位主母看着像个活菩萨,可发起火来,不见硝烟却能教人哭爹喊娘,连威严震慑天下的太保老爷都让其三分。南星瘪瘪嘴,“好吧,不过夫人,您可得在公子面前给奴才说两句好话,说……说奴才是被您逼迫的,不是奴才告密啊!”

一旁香冰噗哧笑出声来,“说吧,瞧你个怂样!借你个天胆也硬不起那腰杖,呸!”

南星委委屈屈道来:“那日……那日公子拒婚,当着老爷的面说是……说是有喜欢的姑娘……”

“哦,绝儿心上人是谁,你可清楚?”

“是……是是楚家的小姐……”

“楚家,哪个楚家,你倒是把话说利索点!”香冰急上了头。

南星咕哝道:“太傅大人……楚蔚之女。”

“什么?!”香冰目瞪口呆,青天个大老爷!二公子可没那个胆子吧?竟喜欢上太傅家的小姐,还敢当着老爷的面拒婚!怪不得老爷回到太保府后,一整张脸铁青,却怎么都不肯告诉夫人这件事情的真相。

温兰倒是冷静得多,虽是意外,但也只哦了一声,“是楚府哪位小姐?”

“这……奴才也不知,公子没说……”

屋外,连苼抬头富有深意的目光望向萧绝,萧绝眼中有漆黑的笑意泛起,他的手无声的握住了她的手,连苼挣了两回没能挣开,萧绝眼底的笑意更深,泛起的弧度邪魅而魅惑,握着她的手,在他宽大温热的掌心里缓缓摩挲,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回答屋里头的人,却只她一人能听得见,道:“是你……”

雨过天晴后的早晨,阳光显得格外清澈,一大批的人等候在屋外,温兰从屋内出来,掸掸衣裳,道:“巫毒已解,太子已经无碍,约莫一个时辰后便可醒来……”

那苏明忠携同苏柔当即跪在门口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芜花县令早已急穿了肠子,听闻太子平安无恙,这方才浑身放松,一头便栽下昏厥当场,云雅公主、司马玄伯和国子监祭酒大人等也都如释重负,“太子命不该绝呀……”

慕容雪成醒来之时,便是连苼睁着两只熊猫眼朝他笑颜的模样,那一眼,如芽从土壤中破土而生,似春风吹醉了柳枝,若阳光普照大地,连呼吸的空气里都是幸福的滋味。

“连苼……”

“慕容雪成。”

二人相视微笑,慕容雪成忽觉手中放着一物,他缓缓的抬起手来,只见以红绳挂在他手中的是巴掌大小,以木雕琢的两只蝶儿。一大一小,雕工虽算不得精美,但绘上五颜六色的油彩,却也觉栩栩如生,甚是有趣。再一瞧,这两只蝶又似曾相识,原是那日他送给她,却被她摔碎的蝴蝶活本。

他抬头望着她,心中已经明白。

连苼的下颌搁在床头望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那木蝶上逗弄着,道:“虽然不及你做的好看,但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好的方式,你知道我不爱弄这些物儿,你若不嫌弃,就拿着……”

慕容雪成一瞬间眸光一闪,眼底露出了别样的温柔,他紧紧握着那木蝶,放回到被子里。他会留着,留一辈子。门口哐地一声巨响,却是慕容天保、王琪、河裳、乌尔黛与莺歌等一大群人蜂涌闯了进来,踏破门槛潮水一般瞬间将床榻围堵,慕容天保的大嗓门格外嘹亮:“七哥!七哥啊啊!……”

连苼摇摇头,抿唇一笑,萧绝立于门口,她走过来对他说了声谢谢。

太子挽回一命,兵器册亦被追回,可烧毁的数个村落还需要重建,难民需要安顿,事情并未结束,汴州城紧接着传来战报,汴州位于齐燕与南隐国土交界之地,是齐燕边防的一座要塞。南隐国屯兵汴州城外,汴州官员百里急报朝廷,欧阳太师已调动军队开往汴州城,战事一触即发,朝廷更是下令,要将独孤伯颜扣押做人质押往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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