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早上做的还有剩，一会儿回去我把他们吃了。”
我和王强回到家里，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和一帮小孩看电视。甄琴和桂芬已经收拾完了他们吃完饭的残局，一桌新的饭菜又放到桌子上。桂芬笑着悄悄对我道：“你爸刚才夸奖甄琴做的菜好吃呢。”她说完做了一个鬼脸，走进厨房端饭去了。王强嘿嘿望着我笑。他故意对看电视的父亲说“老爷子，甄琴做的菜吃着还习惯。要不跟我们一起再吃一碗。”
父亲笑了笑道：“你们吃吧，我吃好了，菜挺好吃的。你多吃点。”说完父亲把眼睛转向电视屏幕。我们吃完饭，我把父亲带进甄琴给他收拾出来的屋子里面，那个屋子里面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靠墙是一张写字台和一个空空的书架。
我把窗子上的窗帘拉开冬日淡淡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我用手试了试暖气，暖气很热，“爸这几天你就睡这里吧，明天亚雅鱼可能也要过来，她来了，就让她和甄琴睡在一起，我和你住这个房间。”我望着父亲道。
“有件事你必须要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和甄琴在一起了。”父亲看着道。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你能确定你会一生对甄琴负责，人家可是个闺女，你可不能害了人家。”
“我一定会对她负责的。我们决定过完年我们的生意步入正轨我们就结婚。”父亲刚说完，我就急忙道。
“那你不上学了。我还没有听说过学生有结婚娶媳妇的。我不同意，”父亲很严肃地对我说“活人一辈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当然你现在做的很好我甚至为你骄傲，但是人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预知我们的明天要发生什么事情，你必须要按照我们一般人的生活过程，我希望你能顺利拿到大学毕业证，然后找一个国家的单位才能娶妻生子，有了国家这个靠山，你就会一辈子有饭吃，你上班，他就会给你发工资，你退休他会给你退休工资。”父亲把他们那个年代的美好愿望都寄予到我的身上。可是生活在以桑农为主的农村的父亲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国家的一个美妙的政策突然间让千百万的十几年前令农村人人百般羡慕的城市工人失去了工作，在城市工人失去工作就像农村的农民失去土地一样，吃的喝的从哪里来。城市里的人们突然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所以刘欢才唱了一首《从头再来》，用歌声去呼唤迷茫之中的心灵，让人们坚强，其实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坚强往往敌不过一碗饭实在。
“爸，有些事情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真相，在我们国家，有时候真相是很无耻的东西，它本身就没有办法展示到公众面前，因为真相在很大一定程度上就是违背我们老祖先留传了几千年的道德观念，并且违背了政府治国的方针，如果把有些事情赤裸裸地公布于众，我们的国家没有这个勇气。你说说国家都没有勇气，还有哪个个人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我们的国家必须要有一次重大的改革，象你说的那种铁饭碗慢慢地就会被这个社会所遗忘，他已经成为历史，不信，你明天去大街上公园里转转，站在那里吐沫星子四溅骂政府无能的肯定是下岗职工，以前大家都看不起赵哲是个卖菜的，你看现在他有资产两百多万雇佣者二十多个下岗职工给他干活。就这那些下岗职工还得求着他去，干活必须认真负责。如果赵哲看见谁偷懒，他立刻解雇，因为在劳务市场找工作的人一抓一大把，只要赵哲往那里一站说要一个工人，就会有几十个人抢着跟他来。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
“爸你可以看着，现在大学已经开始扩招，等到我们这一届毕业就会马上失业。我就是想把我的事情做大了。我和甄琴早点结婚，那是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一起奋斗。至于你说的你没听说过上学的学生有结婚的。我想我有能力解决此事。我们结婚不让学校知道不就可以了吗？”我慢慢地给父亲分析我对社会的看法。“看来你来上大学，不知道，你要学的知识学到了没。却学到一些歪理学说，国家始终是一个伟大的集体，他不可能欺骗人民，你说没有人有勇气揭露真相，当年李子善和刘青山贪污一万块钱不就被毛主席枪毙了吗？毛主席就给人民真正当家做主的权利，他没有徇私舞弊。不要把社会说的那么阴暗。”
“那雅鱼的父亲贪污四十多万怎么才判刑八年啊，难道是是法院觉得八年这个数字吉利吗？”我说完，父亲无语。“你信不信雅鱼的父亲坐不上八年的监狱就会被放出来，还会官复原职，这是雅鱼的父亲告诉我的原话，他的职位还保留着。泉城的副县长做了八年监狱出来以后还是泉城的副县长，毛主席已经死了但是那些贪污腐败者还活着，这就是我们的国情，你们这一代人有时候在心理上不愿意接受这些，但是社会要往前走，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们不怕贪污腐败，我们很怕政府对待贪污腐败的态度。就让那些政府官员们错了改，改了再犯，犯了再改。爸，我只是希望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多挣点钱，能养家糊口就是我的幸福了。我准备过完年在这个城市买套房子。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怎么经营自己的生活。”我说完父亲看着我突然道“你真有那么多钱？”我点了点。
“你真长大了，不过我们挣钱一定要对得起人家，不能做奸商。那样人家会一辈子戳你脊梁骨的。”父亲很严肃地说。
“我知道真正的上认识以诚信为本的。”我说完，父亲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晚上我们收拾掉菜摊子，吃完饭我和甄琴陪着父亲去西门町店面看了看，店面里面灯火通明，刺猬正指挥着几个工人收拾店面里面装修的残余。他看见我们站在门口满头灰尘地走过来对我道：“怎么还不放心，难道我会把装修过的东西再卸下来不成，你不信任我。”刺猬说着看了我父亲一眼对我笑了笑。我指着刺猬给我旁边的父亲介绍：“爸，这是装修公司的赵总。”刺猬听完急忙上前握着父亲的手笑着道：“不知道董事会主席驾到，有失远迎。老爷子对这装修还满意吗？”刺猬在赵哲那里听赵哲经常和我开玩笑把我父亲称为董事会主席。
父亲站在我们德盛高氏城市菜篮子的招牌下面看着上面彩灯流离，绿色的大白菜像玉雕的一样，笑了笑说：“这名字是谁起的？”刺猬笑了笑回答：“是甄琴嫂子吧，也只有她能想出这样的名字来。”父亲听甄琴说完看了看甄琴，得意地笑着。甄琴看我们在一起聊天，跟我说：“你们聊一会儿我进去家乐福超级市场看看他们装修完了吗，现在应该都上货了，人家这么大的店。”甄琴说完，蹦跳着进入了家乐福超市。刺猬从兜里掏出香烟，给我和父亲香烟，他热情地给父亲点燃香烟。我们三个人一边在门口抽烟一边看着里面的工人干活，突然父亲看见菜架子上有一点尘土没有擦干净。他急忙走过去从一个工人手里要过擦布又仔细擦了擦，直到把那里擦干净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对我说“你是卖菜的，那是吃的东西，一定要把这里收拾干净，要不然让人看着脏脏兮兮的，谁还买你的菜？”
“杨大力，这是不是你干的活。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难道不知道，劳务市场有一大堆人等着干这活呢。不想干给我滚，我这里不养废人。”刺猬手里拿香烟盯着那个给父亲擦布的工人骂道。
那个叫杨大力的眼神恐惧地看着刺猬。父亲急忙对刺猬道：“不要紧的小赵总，也不是他的错，就那么一点尘土，灯光下面看不见很正常。我是说让高寒注意，没有说他。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不要为难他了，大家伙挣钱都不容易。”
父亲说完，刺猬眼睛瞪着那个叫杨大力的道：“既然老爷子说了，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这个月工资里要扣除五十块钱作为处罚，要不然，你记不住难保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父亲转身看着夜色中霓虹灯灯光四溢的城市，嘴里自言自语道：“大家都想往城市里跑，这里除了灯光比农村里亮一点，可他没有农村里舒坦。”我相信这是父亲发自内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