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文学 > 其他小说 > 吾念若初傅湛初玖 > 第65章 难怪他会尴尬
她在哭,似春水被搅起了涟漪。

哭声把说话声扯碎,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那声音叫人心生怜惜。

通话时间很短,整个过程他只说了一句话,“别哭,我马上回去。”

听起来似乎没带什么感情,可,每个字都渗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厚意。

我的心,又沉入了冰湖水底。

吾竞尧收了线,低头看着我,“陆非烟的父亲过世了,我得回去帮忙处理后事。”

呵呵,果然,还是她能令他俯首帖耳。

见我不说话,他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柔声开口,“丧事几天就能办完,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我垂下眼眸,依旧不语。

能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一如几个月前,他终将义无反顾地离开。

现在,更是如此。

他又捏了捏我的脸颊,轻松的语气透着刻意,“丫头,刚才你不是有话要说吗?现在告诉我,想说什么?”

我不禁扯出个笑容,很假,他没看到,我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

“忘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感觉声音远远的,飘渺无际。

——当他的手掌抚摸孩子的时候,我的心一度被暖化,想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这通电话像冷冻剂,再度冻上了我的心房。

必须忘了要说的话,必须!

而且,要永远忘记。

吾竞尧以为我在生气,试图哄我。

“再想想,别着急……”亲了下我的耳垂,“想说什么只管说。”

我摇摇头,“真的忘了。快点走吧,还得赶到巴黎去坐飞机。”

他顿了顿,轻叹一声,吻了吻我的头发,“乖,等我回来。”

说完,摸出那枚钻戒,再度戴在了我的手指上。

“不许再摘下来,否则,会被惩罚。是真的惩罚!”他虎着脸说道。

“知道了。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望着他,我挤出一丝笑容。

他又亲了亲我,起身,整理凌乱的衣服,“好好躺着,不舒服呢,别起来了。”

我很听话,没有动,整个身子有些僵。

整理好衣物,他弯下腰,扳着我的头,吻住了我的双唇。

这个吻很绵长,但,火热的吻没能暖化我的心。

结束热吻,他俯在我耳畔说了声“乖,等我”,接着,起身离去。

门声响过,屋子里静谧下来。

躺在床上,我的身体渐渐发寒。

陆非烟“嘤嘤”的哭声始终萦绕在耳内,越来越响。

我烦躁地堵住了耳朵,却依然挥之不去。

随后,吾竞尧温柔的声音掺杂其中,“别哭,我马上就回去……”

她在哭,在向他求助。

而他柔声相劝之后,义无反顾地奔赴她的身边。

哈哈哈,我算什么?

野菜素斋?

饭后甜点?

归根结底,不过是个不值得同情的小三!

再多的柔情蜜意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我只是他吾竞尧的游戏对象……

蓦地,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抚上小腹,柔声喃语,“宝贝,妈妈只有你了,我们得相依为命,是不是?”

孩子能听懂的,一定能。

可是,孩子也听懂了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纠葛。

或许他很失望吧!

肚子越来越疼,任我如何抚慰和轻揉,都没有丝毫缓解。

无边的恐惧袭来,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倏然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我不安地起身,忍着疼痛去了卫生间。

好不容易从马桶上站起,扭头看去,里面满是殷红的鲜血。

怵目惊心!

双腿一软,我几乎摔倒在地。

打了几个踉跄,靠在了墙壁上。

冰冷的瓷砖紧贴后背,我却无力避开。

肚子里像有无数双手在绞着孩子,他正忍受着剧痛。

反身推着墙壁,借助惯力,我出了卫生间。

想要自主就医是不可能了,必须打电话求助。

然而,刚到卧室门口,就痛得走不动路。

双手支着双膝想要站稳,不期然却望见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裤管。

“不……,孩子,你不能走……,孩子,不要……”我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往前一点点挪步。

脑袋在眩晕,身子在打晃,一步步靠近床畔。

——手机就放在大衣口袋里,而大衣还搁在床上。

终于,手指挨到床沿,支撑住了身体。

缓了片刻,我伏在床边,伸手去够大衣。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大作。

寂静的夜晚,“onlylove”的歌声摄人心魂。

当我掏出手机的时候,它还在唱。

屏幕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默念一遍,却又带着一丁点熟悉感。

指头哆嗦着,我接通了电话。

“黛西,你好!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亚度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了张嘴,我没能出声。

“我刚跟客户谈完事情,碰巧就在你附近。如果你还没睡,我想跟你聊几句。”他继续说道。

整整两句话,我只听到了“在附近”三个字。

真真不啻于黑暗中睨见一簇灯火!

“救……我……”我气若游丝地哑声求救。

那边沉默了几秒,转而急声问道,“黛西?你还好吗?”

深吸一口气,我拔高了嗓音,“救我……”

亚度马上凝声回应,“别怕,我立刻就到。如果手机还有电,就别挂电话……”

“好……”弱声答完,心里终于稍微踏实。

俄而,忽然想起来,他好像不知道我住在几层几号。

正想攒足力气告知,大门忽然传来响动。

“黛西,如果听见了敲门声,你就叩叩手机。”亚度在电话里轻声叮咛。

我费力地照做,电话掉在了床上。

刚叩完,就听见有人在踢踹大门。

因为吾竞尧走的时候只是带上了大门,落了一道锁的门板很容易就能被踢开。

我撑着床边想站起来,可双腿软得像泥做的。

亚度冲进来的时候一定被吓到了,——我瘫坐在地板上,后脑勺靠着床沿,身下是一大滩鲜血。

他在卧室门口戛然止步,愣了两秒钟,然后疾速冲到我身旁。

“黛西,别怕,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我们一定会保住孩子的!”腮帮子鼓了又鼓,“一定!”

他的脸离我很近,带着暖意。

我想点头,可是没力气,最终只能眨眼示意。

亚度拿来床上的大衣,裹在我身上,然后,抱着我出了门。

我被平放在车子后排座上,虽未睁眼,仍能感觉到车速很快。

未几,急促又尖锐的刹车声刺入耳膜。

紧接着,亚度把我抱下了车。

耳边有风声,他走得很快,却没有丝毫的颠簸感。

他终于停下脚步,我被放在了床上。

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呛人,却也意味着,医生就在我身边。

凌乱的法语在耳边掠过,不止一个人在说话。

我已经感觉不到肚子的疼痛,只觉得眼皮沉,想睡觉。

然后,我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很解困,似乎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

醒来,没睁眼就闻到了浓重的消毒水味儿。

张开双眼,满目的淡粉色。

记得那次感染了肺炎,苏醒后看见四处都是白色,害得我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此时此刻,反而觉得淡粉色才更像是天堂的颜色。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深沉的男声在耳侧低徊。

我转着眼珠望过去,是亚度。

看到他脸上的焦灼颜色,记忆倏地回到了夜晚的公寓。

我紧张地摸摸肚子,好像不疼了,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亚度先生,谢谢你。”道谢真的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垂眸微笑,“若我早点给你打电话就好了……”

我迟疑了一霎,“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他面带尴尬,支吾着,“那次送你回家,你在车上睡着了,帮你盖大衣的时候,电话从口袋里划了出来……”

“哦……”我了然于心,——嫌麻烦,我的手机从来不设屏幕锁,难怪他能轻松获取我的号码。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惑。

“亚度先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具体住在哪一层哪一间公寓的呢?”上次我可是看他离开之后才开的灯。

他又垂下头,交叉的十指开开合合,语气踟蹰,“那天晚上,你上楼之后,我很不放心。可是又知道你戒心很重,于是我便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往楼上观瞧。过了会儿,有一个房间开了灯,我看见你在拉窗帘,便得知了你所住的具体位置。”

原来如此。

这两件事做得都不够光明正大,难怪他会尴尬。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他才及时救了我和孩子。

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罢!

见我没表态,他抬起头,深深凝望,满脸歉意,“黛西,对不起……”

“不用道歉。若不是你,别说孩子,我自己的小命可能都会保不住……”真的一点都没有怪他的意思。

——以前住棚户区的时候,有个女人就是因为小产没有及时送医,大出血导致一尸两命。

可是,亚度好像不肯原谅自己似的,“对不起,黛西,真的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

“别道歉了好吗?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摆摆手,有点没力气,仿佛重活儿干多了似的疲惫不堪。

他终于停止道歉,再开口,却说了一句让我痛彻心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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