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文学 > 其他小说 > 琉璃钟内琥珀浓 > 第二百五十二章突袭
  却说高子玉带着几个护卫一路疾行终于到了泽城,暗查数日之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意料不到的结果。

  泽城的人对于这个年轻的城守虽谈不上赞不绝口,却也没有什么怨言。人人安居乐业,就连欺男霸女的现象都几乎绝迹。

  而且大家都说城守大人极为宠妻,夫妻恩爱而且马上要生第二个孩子。

  这些都和他心目中一个与敌营暗中勾结的城守全然不符,他有些疑惑,难道现在的人都能将自己隐藏得这么深?

  抱着谨慎的心态他先后去了许多地方查问,以至于跟在身边的侍卫都不满“或许这是个误会呢?”

  几千石的误会?他不信。毕竟深藏不露的大贪、巨贪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也许这个张纪泽就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却深藏不露的人呢?

  来到城守府亮明身份的时候高子玉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张纪泽不过是个城守,纵然打理的是泽城这样服侍的城池,每年的俸禄也是很有限的,可城守夫人穿用的却都是都城时兴的样式,价格不菲,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宠妻到这种程度?

  张纪泽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巡视官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人,他企图不着痕迹的挡住方莹,却还是发现巡视官的眼睛一直跟着方莹走,嘴角还带着神秘的微笑。心头一堵,干咳道“巡视官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今年正值多事之秋,陛下让我看看泽城有没有受到侵扰。”高子玉收回目光,对眼前的情形了然于胸,他一定是怕自己发现他的夫人衣着华贵才要挡住自己的视线,这个人一定心里有鬼!

  “陛下垂问令下臣惶恐。泽城一切安好,偶尔有小股山匪抢掠,不过问题不大,下臣已经在城郊加派兵马,护卫城中百姓。”这巡视官怎么一直贼兮兮看着阿莹?难道看上她了?不行,得想个不伤他面子的办法提醒一下他。“内子已经有了身孕,不能久站,不如下臣陪大人说话,让她先回去休息?”

  高子玉心中道,明知道自己露出马脚也要垂死挣扎,真是嘴硬。“这是自然,夫人自便。”

  张纪泽将方莹拉到一边,小声嘱咐“巡视官在的这段时间你都穿得朴素点,少出门。”

  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让方莹有些害怕,拉住他的衣角。“你小心,这个巡视官看起来怪怪的。”

  与此同时,高子玉假意看屋内陈设,实际上把耳朵竖起来,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说话。哼!果然让他猜中,可这时候再换还有什么用,他已经发现了!

  “大人想巡视什么地方?”

  高子玉道“眼看着就是饭点,不如吃了饭再出去?”让我好好看看你都吃什么!

  饭桌上的菜色除了朴实无华以外根本让人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虽说有鱼有肉,却和奢侈这两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小葱蒸鱼,豆腐炒肉片,还有一碟青菜就是桌上仅有的菜色。

  张纪泽难掩尴尬“内子有身孕了,那炖好的蹄花就直接送去她那里了,大人莫怪。”

  “你平时就吃这些?”高子玉很不相信。

  难不成大人这是在暗示太寒酸了?张纪泽忙道“大人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立刻出去买,不然我们上酒楼也行!”

  “不用了。”高子玉制止了他的动作,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出乎高子玉的预料,张纪泽吃得很自然,没有半分勉强,席间还关心了几次他是怎么来的,路上还顺利吗。

  就连高子玉故意敬酒,都被他推辞。“现在还在当值,不能喝酒。大人若喜欢不如晚上我们再喝?”

  一连数招都被他轻轻松松的化解,高子玉忽然觉得这个人真的不能小看,十有八九就是他暗中和岱城勾结,想要谋朝篡位!

  张纪泽丈二摸不着头脑头脑的陪着他逛了许多地方,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晚上回房的时候觉得比连练三天三夜功夫还要难受。

  方莹心疼不已的为他按摩“这位高大人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来呢!”

  “你记着这段时间打扮得素净些,尽量不要出门,我看他今天一直在打量你,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张纪泽道。

  “真是烦人!”方莹抱怨道“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料子要是不做明年就不时兴了!”

  张纪泽回身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没事,明年我也给你买。”

  “买什么买!一年到头就这么些银子全给我买东西了,日子不过了!”方莹嗔道。

  “不过了!只要你高兴我就是天天拿盐就粥都愿意!”

  说归说,方莹还是按照张纪泽的交代,换上了简单的衣服,闭门不出。

  一连看了数日,高子玉都没有发现更确切的证据,眼看着离回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里愈发着急,时不时就用复杂难言的眼神看张纪泽,把人看得心里发毛。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高子玉打定主意,即便孤儿寡母很可怜他也不能做有违良心的事。这日休沐,他便带着侍卫去找张纪泽。

  张纪泽正盘算着等巡视官走了带着方莹去观音庙拜一拜,保平安。谁知就看见高子玉气势汹汹的来了。“张纪泽,你私自挪用的数千石粮草去哪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一下子把张纪泽问懵,私自挪用?他什么时候私自挪用了?脑子里灵光一现,他说的是送去给赵赫的那些!

  张纪泽左右看看,小声道“这是密令,大人请听我说。”

  高子玉只觉得可笑。“密令?谁的密令?是陛下的还是赵赫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君罔上,口出胡言!”

  “我真的有密令!”张纪泽急道“就放在我书房的架子上,大人一看便知!”

  他言之凿凿,令高子玉心生疑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书房回来的人确实在他说的那个位置找到了他说的密令,上头确实盖着一方“天子令”。

  这也太奇怪了。高子玉想了想问“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密信的?”

  “第一封是数月前到的,那时候岱城刚刚开始拥兵,信上让我密切关注岱城的形势,如果有变化立即燃放烟火。后来的几封是陆陆续续来的,交代了如何修筑防事还有让我准备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这方印鉴高子玉有幸曾见陛下用过,和这一方长得一模一样。正在这时忽然想到那一次陛下写坏了一副字,恼得将印章盖在错字上看了半天还是扔掉了。有印章的这个位置恰好被火烧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说时迟那时快,他将身上的火折子抽出,吹亮之后点燃了文末的印章。

  “这密信是假的。”

  在看见他掏出火折子的瞬间张纪泽就想扑上去抢回密信,毕竟这是他唯一证明自己行为的证据,可在听见高子玉的话时一下子呆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被骗了。”高子玉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忽职守、贻误军机,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到这个孩子出生。

  闻讯赶来的方莹荆钗布裙不施脂粉,顾不上别的,大着肚子要给高子玉下跪。“求大人开恩,放过我家夫君!”

  高子玉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想到,假如能够戴罪立功或许还有的救。“那些粮草你都交给谁了可有人证?或是能够提供他们运走粮草的路线?不然实在是百口莫辩。”

  张纪泽扶着痛哭的方莹,深恨自己辨别不出印鉴的真假,被别人摆了一道,做了替罪羊。“实在惭愧,每次都是他们在城外接应,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要是这样,可真就没有办法了。高子玉无奈道“你先想想要怎么请罪吧。”

  “不好了!不好了!叛军打过来了!”

  众人对视一眼,立即往城墙冲。高子玉暗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总是能够撞上这样的事情!

  叛军来势汹汹,一副不把泽城攻下绝不罢手的气势。远处浓烟滚滚,声势浩大,远远看去满眼都是士兵。

  高子玉问“城中总共多少兵丁?”

  “满打满算不足三千。”对方来势汹汹,恐怕要有一场恶战。张纪泽毕竟做过西班检校官,又在此处做了几年城守,对于如何安置城中百姓还算有心得。

  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张纪泽回府换上甲胄,安顿好家中大小事宜就要披甲上阵。

  对方领兵的是个眼生的中年男人,双方叫了几回阵,便偃旗息鼓,准备开战。

  高子玉看着用盔甲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张纪泽道“你这是想要身先士卒?”

  “对方人多势众,为了攻下泽城恐怕出动了大量的精锐,在这种情况下守城着实艰难。”张纪泽实话实说“现在不过是无奈之举,要是没有援军,只怕撑不了多久。”

  “你的人很不错。”这句夸奖是真心实意的,一般的城门兵即便看到远方有敌军来袭,即便心里想着关城门,却因为城门沉重多有来不及的,更何况此处承平日久,要不是城守管束有力,只怕现在城中已是人间炼狱。

  “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请大人替我向陛下请罪,饶我的家人一命。”他显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才上的城墙,可高子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人人都在备战,他却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惭愧。

  城中百姓都被通知在家中避难,街上空荡荡的,一片肃杀。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先是铺天盖地的流矢,然后不等人反应过来又接着放带着火球的箭。许多地方都被火点着,烧得让人害怕。

  高子玉慌慌张张的探头去看有没有受伤,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因为房屋被点着而呼救仓惶,街巷中仍旧一片寂静。

  张纪泽解释道“我来任职之后就发现这里的百姓较别处富庶许多,时常遭遇劫匪,便让他们都在家中挖了暗道,平日可以储存粮食,战时可以躲避炮火。”他跟着看了一眼房屋燃烧的情况。“鸣金之后再让他们互相救助即可,眼下还是守城更重要。”

  他的镇静自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其他人,一开始还很慌张的士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清点着落到城墙上的箭。

  借着箭矢的掩护,叛军很快就冲到了城下。高子玉心中一紧,只听张纪泽道“城墙去年重新浇筑过,就是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过分。”

  然而下一刻在耳边炸响的轰鸣声就把大家都震懵了。“落石门!”

  与此同时,上一轮收集的箭也全都到了弓箭手的手中,一声令下,沾染了荨麻汁液的箭就飞向城下的叛军。

  荨麻草密生蜇毛,触之奇痛,一般大家都避之不及,然而张纪泽却反其道而行之,用荨麻汁液浸泡过的弓箭去攻击对方的士兵。一旦射中,对方便会如被斩断肢体一般奇痛无比,以至不能应战。即便没有射中,汁液落在皮肤上也能够让人奇痒无比,忍不住要挠。

  虽然没有想到对方会用火药攻城,不过张纪泽也没有慌张。“上盾牌掩护,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攻不上来!”

  张纪泽的话显然给了很多人勇气,他们藏身在盾牌之下,见缝插针的射箭。一时间战况变得胶着。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会止步于此,谁知下一刻对方就指挥着巨大的攻城车靠近。虽然泽城的城墙很高,但和下面的攻城车比起来似乎也不差太多。

  “所有人注意,不要让敌军上城墙!”张纪泽大喊。

  高子玉看着越来越近的攻城车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虽然张纪泽口号喊得响亮,但是在连天炮火的帮助下接二连三的还是有叛军爬上了城墙。敌人实在太多,官兵们守得很艰难,时不时就有人被落到城墙下。

  正在大家力不能支,的信心越来越微弱的时候,远处突然闯出来一队轻骑,如骤风般席卷了叛军,一路收割人头,到处都是哀嚎声,尸横遍野,血流不止。

  士气因此而大受鼓舞,就连手中卷刃的刀都挥舞得格外卖力,很快城墙就被收复。

  叛军眼看大事不好,鸣金收兵,迅速撤退。

  打扫战场之后,有人在城门下喊“我等是赵赫将军麾下,将军有命,特命我等前来守城!城守不必担忧,尽管安睡!”

  高子玉忙问“你家将军在哪里!”

  “将军行踪不便透露,还请见谅!”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惊无险,此事告一段落,张纪泽想打开石门迎他们入城,可他们却说,叛军很有可能会在夜里突袭,不必升石门,他们就在城墙下休息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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