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盛荷不置可否，又问朱永易，“盯梢的人不会出岔子吧？”
“放心吧，都是信得过的，唉，咱们这好好的饭庄，哪儿弄进来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儿呢？搞得跟皇宫内斗是的……”
朱永易嘀咕着，却也无可奈何。
敌人要谋算自己，并且已经露出了马脚，尽力防备警惕就是，难道跟他说一通大道理，他就能放过自己？
佟盛荷早过了那个天真的时代，也没觉得后厨被安插人手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儿。
树大招风，看来，绿柳饭庄要火了。
隔天夜里。
泉岐县上一家饭庄的后厨，大厨忙了整整一天多的功夫，试验了不知多少次“补心慧目羹”，却都没能把羹汤做出鲜美的味道。
“妈的，这根本就是糊弄傻子的！”厨子累得不轻，脖子上全是汗，终于不耐烦的将肩膀的汗巾拽下来，甩在灶台上。
“猪眼睛、鱼鳃、鸭血……这他娘的都什么味道，能做出鲜味儿来？那小子一句话，给咱们扔了几道食谱，就说能做的全城风靡？我呸！他不是在人家后厨偷师了一个来月吗？既然他会做，明儿让他回来自己做呀，老子可伺候了！”
“就是，我看这他娘的纯粹是来折腾人玩的！那猪眼睛死老吓人的，又腥又臭，鱼鳃根本就是废物，那玩意哪儿能吃？灾荒的年月我都没见有人吃过鱼鳃！被人当傻子给耍了，还回来告诉咱们这东西好吃，去他姥姥的！”
一个人两个人的吐槽很快就带起了整个后厨的抗议，全员几乎都在发牢骚，那食材处理起来有多麻烦，味道有多难闻……
后厨的抗议声很快就传到了前堂，伙计带着掌柜的过来平压事态，“都吵什么吵什么？！这道菜是东家要求做出来的，人家能变废为宝，你们怎么就不能？一群废物！有在这儿抱怨的功夫，还不如赶紧把汤做出来！明儿可就是绿柳饭庄推行这道汤的时候了！我看这道汤到时候你们不能先推行出去，东家罚起来你们怎么办！”
掌柜的骂了几句，先前抗议的最欢的副厨扁扁嘴，“掌柜的，你上街上随便逮一个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那鱼鳃吃不得，你还偏叫咱们把这东西烧熟了煮成汤，还要求味道要好，我们哪儿做的出来！那绿柳饭庄多半是发现被人盯上了，那这道菜打幌子呢！你要是不信，就看三天之后，他们会不会把这道菜推出去，我敢用性命保证，他们才不会推这道汤！就是糊弄傻子的！”
掌柜的一耳刮子甩过来，“一口一个傻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东家呢！一个臭做饭的，哪儿那么多废话？做不了赶紧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你们也是，都给我听好了，觉得自己做不出来这道汤的，撂下你们手里的家巴什儿，赶紧给我滚出去，少耽误酒楼赚银子，这天底下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人，自己没本事还叽叽歪歪的，怎么招了你这么个废物呢……”
副厨被一耳刮子打的噤了声，等掌柜的走了才愤愤不平地向地上啐了口唾沫，“妈的，老不死的，你给我等着！”
转眼三天之期很快就到了。
徐掌柜之前早就放出话去，说今儿饭庄要上一道新汤，虽没说是谁做的，但这几次饭庄推的新菜味道都让人惊艳，连带着众食客对新汤也充满了期待。
后厨忙的热火朝天，佟盛荷和洪桥食忙着掌勺，另外三人就忙着处理食材。
晌午推行这道擦，现在刚过辰时，佟盛荷在众人面前又将这道汤的做法做了一遍，做出来的汤鲜浓无比。
望着汤锅里的汤，佟盛荷显得有些遗憾，“卖相还是不怎么样，罢了，就这样吧，这碗汤你们再尝尝味道，晌午就照这个做法做了。”
三个人照例要将这锅汤分食了，不过，这次佟盛荷却将他们轰出去，“你们也忙了好几日，歇歇吧，趁时间还早，过半个时辰再来后厨帮忙。”
“那哪儿行呢……”姜元很不好意思，都知道佟盛荷怀着身孕，是个重点的保护对象呢，结果这后厨里的活儿佟盛荷一点没少的都做了，他一个大小伙子倒是常借着光喝滋补汤又休息的，真过意不去。
“不碍事，去吧，晌午有的你们忙呢。”佟盛荷笑着说。
不过是一碗汤，喝完了也没什么做的，姜元喝完了汤又去了一趟茅房，很快就回去了。
从始至终，都没出饭庄一步。
然后回来的是阿成，他一直在前头帮着徐掌柜招待客人。
这小伙子也很勤快，就是话少了些，是个务实的……
最后回来的大松，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淋淋的，很是狼狈。
“怎么了这是？”佟盛荷瞥了他一眼。
大松惭愧地说：“汤碗没拿住，洒了一身，瞧我笨的……”
是挺笨的，佟盛荷多瞅了他一眼，心里道，这借口，鬼才信呢。
快到晌午的时候，本在前堂算账的徐掌柜忽然接到一个消息，听完消息之后，脸色不大好看的往后厨疾奔。
叫了佟盛荷跟洪桥食两人出来，徐掌柜压低声音道：“我收到消息，县上的尚品酒楼刚刚推出了一道汤，名叫补心慧目羹，这名字，不是跟你们要取的一样吗？！我说洪师傅，盛荷，咱们这手艺，是不是被人偷学了去了？”
他冲后厨的三人努努嘴，意思是，这三个人里面，是不是有奸细？
佟盛荷和洪桥食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
徐掌柜有些摸不到头脑，“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哎呀，我现在叫人去买一份补心慧目羹回来呢……要是真跟咱们的做法撞上了，那可怎么办？”
佟盛荷笑了，“徐掌柜，撞菜不可怕，谁家难吃谁尴尬，有洪师傅在呢，咱们的口味一定是一流的，你怕什么？”
徐掌柜抿着嘴，想了想，“也是！哼，咱们不怕他！就是不知道这偷师的人是谁，倒腾的倒是够快的，咱们这边还没推出去呢，他们那边就上菜了！”
他说着往后厨走，一面走，还一面撸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