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周末总结激励大会上，掌声哗地。
“请张明经理与大家分享他的成功经验！”老汪滔滔不绝盛赞之后，把我推上了台。
鬼才会与大家分享。如果一屋子人全都采用张氏手法，用不了两个月，估计全中国的企业都会被筚子理成秃头，那我还明星个屁呀。
“成功学大师希尔……拿破仑说过：心态决定一切！我们中国也有句老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顺嘴跑火车，反正这一套说词在每日早晨的例会上都有专门的讲师拿来煽情洗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背出来发挥也不难。所谓励志激励，无非给大家打打精神鸦片，让大家在从事成功概率极低工作时不至于在短时期就绝望溃散。
再没有神圣和庄严的东西，再没有什么东西丢不起，万般事作不妨以游戏对之，这是梁燕出走后我的最大变化，没有了女人，我的所有里比多（libido）都投到了发财上，还能他妈的不成功么。
哗的掌声，人生如戏啊。半个夏天，长了十岁。
接下来一周，我拿到了蓝宝石和翡翠，离最顶级的钻石级经理只有一步之遥。
坐于公司金字塔最项尖的林董传令召见了我。
引我上楼的楼梯上，老汪感叹，林董亲自约见一个进入公司不到一月的新人，绝对首次。不过，一个新人进入公司不到一月就升到翡翠级别，也绝对创了公司的记录。
“张生很有林董的气势和闯劲啊。”老汪侧头恭维说。
这是公司内部最高级别的夸奖，我忝然受之，没有虚伪作受宠若惊状。
近一月的交往，我逐步认清了老汪这个势利鬼和大滑头，在林董和公司老总面前点头哈腰，对业务员和手下吆五喝六，有露脸得便宜的事儿跑得都谁快过去抢，遇着麻烦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能躲就躲能推就推。他几次旁敲侧击向我打听，我和林董到底是啥关系，我偏偏装神弄鬼，就是不告诉他，老汪也就越觉莫测高深，对我愈加小心翼翼。
老汪双手推开门，再腾出右手示意请我进去，自己留在外面将门小小拉好。
大屋子里依旧窗帘密掩，林汕直直坐在大转椅上，好象这二十天他就一直从没动过位子。
“好，成绩做得很好。有脑筋，有胆识，有想法。”林汕脸上显出舒展的笑容，象长辈看到族内后生中了科举。
我汗颜，在林汕这样的神秘强人面前，我莫名地有点紧张。“做出这些业绩，公司提供了很多方便，还有……”我不知该怎么客气，想着要不要把“秘密武器”对他坦白。
“聪明的人，总是善于借助他人和借助工具。”林汕替我把话点了出来。
我决定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到，网络和手机群发的威力那么大。”
林汕笑了笑，淡淡地说：“新事物，新工具，可以尝试使用，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不太理解，林汕就多说了两句：“手机群发，没有人投诉报案，公安不会追究。网络是把双刃剑，可以办成事，也会坏大事，记住，动作要谨慎，切忌张扬出风头，多少人和公司都栽在了网络上。”
我朦胧猜到了公司不配电脑的深层原因，担心泄密与曝光。林汕太谨慎了，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不是卖毒品的。
“在专业领域内要高调，在公共领域内要低调，要高标做事，闷声发财。国内现在遍地是黄金，少惹事，多捡钱。”林汕谆谆教导，面授机宜。
他对我真的很友善，我心里有些感动，也冒出更多的疑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都是温先生的面子？而且，BAB公司……
“你有什么想法、要求，都可以讲出来。”林汕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几个大问号争先恐后冲到嘴边，这时林汕桌上的红色座机突然响起来。“嗯，是我……哦……那个新项目，需要再斟酌斟酌，你可以先联络省院的……”
想到电话可能很长，而且谈话内容可能涉及机密，我做了个暂无问题和告别的手势，林汕冲我挥手，示意随时可以上来。
我悄悄地退出房间，肚子里最后悔的，是没得及将评定表拿出来，刚才场合实在太合适了，拿出来的话，林汕铁定会给足我星星！
下次机会吧，我争取拿到钻石级再说。
老汪一直在楼道口侯着，笑嘻把我领到楼下另一间办公室……比我原先的小室大了五六倍不止，而且还隔有里外间。
“作为公司连升五级最短时间创造者，你完全可以提前享受钻石级经理的行政待遇。”老汪挺胸叠肚立在门口神气地说，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施予。
“是公司的规定，还是你的特别照顾？”我有意问。
老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马上正了正腰笑着说：“是上层的意思，刚才李总交待，还要再给你配五个兵。”
“五个兵？”
“是啊，他们都将是你的下线，他们做出所有的业绩你都有三个提成点。我可是为你精挑细选了五个最有潜力的业务员哦。”
我拍下老汪的肩膀，表示领情。心里大致清楚老汪派来的可能会是什么兵，我们高中班主任总是把班上成绩最差的同学称为最有潜力的人。
BAB里一帆风顺，十二颗星唾手可得。我的心情一日日明朗，世界慢慢由黑白复原回彩色。算无遗策的简直大律师说了，一个月内梁燕肯定会回来，就差几天了。
吹着“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口哨，我一跳两步走回公寓，隔着五六个台阶看见了我的房门半开。
梁燕回来了！不对，梁燕进屋便会关门。有贼！或者是顺藤摸瓜找上门来的信息警察，那就糗了。
我屏住呼吸贴过去，瞥见里面一个肥大的屁股正背对门撅着，我蹑手蹑脚过去，抬腿就是一脚。
“有贼！”跌倒在地上的包子跳起来叫，回身看见是我，兴奋地指着桌上的连体机组喊：“哥，咱也有高科技了！赶明儿给欧阳的化妆品也发发广告吧！”
“行，没问题！收广告费。”
“广告费？咋收？”
“电信规矩，每条一角。”我没告诉包子，有“窍门”可以使成本降到二十分之一。
“便宜啊，发一个月多少钱？”
“一天发三万多条，自己算。”
“……十万！哥，你咋比黑光还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