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文翰火急火燎的刷朋友圈，看手机，聊微信，自始至终都没看顾立敬一眼。
顾立敬透过倒车镜观察着儿子的面部表情，他突然觉得心酸。奚文翰活了近二十年，他跟谢左颖没有给予过半点真正奚文翰想要的关心和陪伴。
而这些他们没有给过的，偏偏奚小素都给了。
或许谢左颖会怀疑，奚小素接近奚文翰，是为了惦记顾家那点财产。可顾立敬看的明明白白，他儿子是真喜欢他这个半路才杀出来的姐姐。
顾立敬又觉得欣慰，奚小素不能跟谢左颖和平共存没有关系，依旧他这些年欠奚小素娘俩的也不少，他女儿实在没必要去为了他迁就任何人。
但她能够把奚文翰看成亲弟弟一样对待，顾立敬实则相当欣慰。
所以即便是奚文翰到了四合院，连招呼都没有跟他这个做父亲的打一个，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别人家里去，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年龄大了，什么事考虑的都多。
能委曲求全的时候，就尽量朝着和谐的事态发展。
司机看了看老板的神情，问：“老板，不进去看看吗？”
顾立敬摇头，说：“算了，回去。”
家里还有个身心力竭的女人，需要他回去给予安慰。但顾立敬知道，他能跟儿子沟通的东西，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让她明白了。
或许，这就是命。
霍靖宇好不容易从公司挤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奚小素显得心烦气躁，时不时踢一脚桌腿。
霍靖宇越看越乐，走过去把奚小素抱起来，搁到腿上。
“怎么了？”
“心烦。”
她倒答的一点都不犹豫。
霍靖宇仔细观察着她微妙的表情，琢磨出点滋味，笑了笑：“出去转转？”
奚小素翻了个白眼，说：“堵的跟奥利奥似的，有什么可转的？”
“走着去。”
奚小素眯眼看着外面的天气，表示她并不想在这样的鬼天气选择出去暴晒。
“奚文翰孩子心性，你去与不去，是两个结果。”
奚小素一怔，随之站起身。
她去衣柜里挑出一件水蓝色的过膝连衣裙，头发随意披在肩上，脸庞皮肤白里透粉，眼角平坦无纹，即便是素面朝天也是个养眼的美人。
奚小素平日里很少有穿裙子的时候，她喜好与多数女人不同，从她开的那辆车就能看出来，这是个野性十足的女人。
霍靖宇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头发，自然而然牵住奚小素的手，低声说：“走吧。”
三环到四环着实拥堵，两边道路的行人像密密麻麻的蚂蚁群。奚小素身在其中，晒的脸色更沉。
她虽不愿这种鬼天气出门，脚步却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另一边谢左颖和顾立敬匆匆赶到，陈赞远远望着那一对夫妻，聪明的选择站在原地，没有过去打招呼。
赵启灵头上举着一把纯黑色的伞，热的直吐气。
梁有之无奈的看了眼赵启灵，把手中没开封的那瓶矿泉水递过去，说：“喝点吧，让你别拿黑色的伞，你偏不听。”
“黑色怎么了？”
梁有之还没来得及回答，被陈赞抢了先：“黑色吸热。”
赵启灵：“”
这边谢左颖也看到了陈赞一行人，只是看了眼，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顾立敬看着那几个年轻人，犹豫着要不要送去几瓶水。
他犹豫的时候，谢左颖已经替他做出了答案。
车里后备箱的储备水在太阳下暴晒，已经化了一大半，谢左颖把水随便拿出来几瓶，挨个去分。
到陈赞这边的时候，刻意理都没有理，直接掠了过去。
顾立敬脸色黑的能挤出墨水来，他抬脚去后备箱拿了三瓶水，结果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储备水就发没了。
顾立敬那个气啊，他当初究竟是怎么眼瞎，看中这样一个没眼色的女人，自作聪明。
偏偏还有不长眼的上来找事儿，小声问：“叔叔，还有矿泉水吗？我们没有发到。”
顾立敬看了看自己的车，看了看自己的车牌，他看着很像是慈善机构？
“没了。”
“叔叔，别那么小气嘛！”
他小气？
顾立敬扭曲的笑了，那笑容被绕了一圈刚刚回来的谢左颖看见，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立敬。”
顾立敬脸色不怎么好，也没跟谢左颖说话，今天是奚文翰最重要的日子，他不想跟谢左颖吵架，影响儿子考试的心情。
奚小素来的时候，奚文翰刚刚考完上半场。
众多黑压压的人群中，奚小素几乎是一眼锁定奚文翰。
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看，那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眼神透着一股既紧张又期待的神色。
直到校门口的家长越来越少，奚文翰看到了顾立敬，看到了谢左颖，甚至还看到了赵启灵和陈赞。
可是他姐呢？
少年的眼眸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明知道他姐是信任他的，不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真正没有看到奚小素的身影，奚文翰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受。
奚小素是看着奚文翰的心情如何在眼中变化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事，把伞交给霍靖宇，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奚文翰，过来！”
奚文翰正欲往谢左颖那边去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奚小素，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少年委屈巴巴的看着奚小素，活像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他看到奚小素来了，反而不着急了。
他不急，谢左颖可急。
儿子好不容易考完了，她就应该领着去吃饭，喝水，走一走看一看，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可她儿子为什么走一半又回去了？
奚文翰等着奚小素来接他，眼睛红彤彤的，也不怕丢人。
他身后有人拍他肩膀，奚文翰不耐烦回头。
“静静”
奚文翰的不耐烦瞬间消失个无影无踪，奚小素从他眼中的委屈中走出来，看着不远处上演这样的一幕。
“奚文翰，我完了。”
“怎么了？”
“卷子上的题我都不会，肯定考不到三百分。”
奚文翰看着只到他肩膀的小矮子，安慰道：“还没有考下半场呢，你怎么就知道没戏，我考的也不好，你看我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奚小素心想，你不担心是因为你根本不在意最后会考成什么样。
聊了半个多小时，静静的父亲来接她，才勉强结束了这一仓促又短暂的谈话。
奚文翰满血复活，一蹦一跳的跑到奚小素身边：“姐，你猜我考的怎么样？”
“三百分左右。”
奚文翰：“”
他很想告诉奚小素，三百分太少了，他至少能考近六百分，如果下午不出意外的话。
奚文翰脑子里幻想奚小素夸赞他“我弟真厉害”的画面，不由得咧开嘴笑了。
奚小素小时候就是不冷不热的性子，她跟谁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就不好亲近。
顾立敬其实那时候就知道，奚小素就是懒。
她懒得去维护一段感情，也懒得去费尽心思的讨好谁，也懒得交朋友。
但奚文翰不一样，他欠缺奚小素的这几年，却没有欠缺过奚文翰。
“顾立敬，我跟你说话呢！”
顾立敬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厉声说：“你有完没完？”
奚文翰被陈赞搂着走前面，陈赞捏了捏奚文翰发红的耳朵尖，问：“考的怎么样？”
奚文翰激动的抓住陈赞的手，终于有一个正常的了。
奚文翰很想告诉他们，“我考的相当努力，也相当不错”，前提是有人问，有人问他才方便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相当不错！”
陈赞顺势又捏了一下奚文翰的耳朵，奚文翰只觉得耳朵里似乎塞进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摸起来有点硬。
奚文翰脊背发凉，不可置信的看向陈赞。
陈赞若无其事的去跟奚小素攀谈，把东西塞进他耳朵里，就再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奚文翰知道，他给的东西是什么。
奚文翰其实从不怀疑陈赞处事的方式，他如果想帮他作弊，谁都不可能把他给揪出来。
但奚文翰看了看奚小素，看到她眼中平淡，目无波澜下，藏着的坚持和陪伴。
奚文翰叹了口气，揉了揉耳朵。
“哎，我一定是太善良了。”
那一枚小小的像耳钉一样的东西，被他随意抓在手心里，临走前扔进了垃圾桶。
陈赞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考虑，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破题速度最快且嘴巴最牢固的老师。
前提是，不被发现替奚文翰作弊的情况下。
陈赞的这种计划，一直持续到下午奚文翰又一次进了考场。
奚小素这次没有傻乎乎的站在那等着，而是去四环附近逛商场。
步行街中央地下新开一家名为“五福珠宝”的金店，看名字就知道是金店，装修与普通金店有很大区别。
奚小素想也不想，拉开门走了进去。
霍靖宇紧随其后，默默看着奚小素心急火燎的背影，头一次在心里怀疑，他曾经是不是苛刻对待过奚小素。
仔细一想，他还真没送过她什么东西。
想到这，霍靖宇悲愤了。
奚小素对此一无所知，她在柜台前挑手链，十多个金珠子穿成一串，最中间夹着个十二生肖中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