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她嘀咕了一声，不信邪的又摁，依旧如此。
“会不会弹？”络腮胡不悦的问了句。
唐妃尴尬的站起身，一手扶着钢琴一角，低头看着黑白琴键道：“不好意思，这钢琴音不准了，得让调音师来调一调。”
这包房里的钢琴很少有人问津，至少，她来花城快两个月，从来没有到包间里来弹过。所以，这里的钢琴键失了音准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络腮胡更为不满，好端端的雅兴就被唐妃这么给扫了。
红酒杯往桌面上一搁，险些没把杯底碰碎，唐妃随着他这一声响动缩了缩脖子，便听他喝道：“那还不赶紧调？站着让我请你吃饭么？”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看这络腮胡脾气就不好，唐妃一边道歉一边退出了门，靠在走廊墙上给林萨发了条短信。
这不是她的错，琴弦失准是花城调音师的过错。钢琴应该时常请调音师来调一调，她记得以前学校的调音师是个盲人，因为眼睛失明，耳朵反而灵敏的可怕，一点音色偏差都能听出来。
“调音师也放假了，BOSS让你自己处理。”
林萨的短信让她大吃一惊，有没有搞错，她来调？她根本不会啊？弹琴和调琴根本是两回事，调琴那是一门技术活。
宫赫俊那张冷漠的脸浮现眼前，她紧握着手机没有再发短信过去。
既然他想要刁难她，定然不会泛出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心！
站在门前，无计可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调琴师呢？”刚一进门，络腮胡的不满的眼神就瞟了过去。
“调音师休假，我来试试。”唐妃心里没底，慢吞吞的走到琴旁，蹲了下去，钢琴底部的琴弦如同古代织布的丝线，密密麻麻。
约莫找到那根音准不符的琴弦她拧了拧，那时候在学校，见调音师好像是这么调来着。
琢磨了半天，挨个调试了下，她起身复坐回钢琴凳上。指尖摁下去，依旧是软弱无力的一声呻吟声。
“不好意思，我再试一下。”唐妃咬着唇角，窘迫极了。
说罢，她就要蹲下身去，络腮胡一拍桌角，震得她身子一颤。
“滚，叫你们老板过来，什么东西！”他烦躁的骂了一句，享受的兴致全都被她磨光了。
唐妃脸色乍晴乍雨，心里嘀咕着暗骂了宫赫俊两句。居然有这样当老板的，客人投诉，对花城的声誉也不好，他得不偿失都要折磨她？
“对不起。”
她鞠躬退出门，再次给林萨发了条短信。
“不用管，你去白玉兰厅。”
这一个客户没照顾好，又是一份工作安排来。她头昏脑涨，走向了电梯。
白玉兰餐厅用汉白玉石打造，白日里的大厅四面通透，就像走进了一处奢靡的宫殿。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大厅门口一人多高的花瓶里，几簇白玉兰花身姿婀娜，探着头吐纳着芬芳。
99层的花城，很多楼层她都还没去过，而白玉兰厅也是头次来。
唐妃站在大厅入口，不禁看得有点呆了。
这个季节，并不是白玉兰盛开的时节，物以稀为贵，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来花城的人络绎不绝。在这里，能欣赏到过季的景色。
忆来，花城以花为名，命名99层，而这每一层都有新鲜对应名称的花朵，也不知这些花从何而来。
“今日，知名女星莫铮铮在剧组招人殴打，此事引起广泛关注，我们的记者也赶到了医院，希望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一则新闻让她移开了目光，大厅的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今日新闻。
画面一转便是医院的病房，一群记者围堵在医院的门口，房门半掩着，隐约能见一个身影躺在床上，柔柔弱弱的，很像当事人莫铮铮。
“您好，请问一下莫铮铮的伤势怎么样？”
“是谁动的手？”
“是不是上次和莫铮铮发生争执的唐妃？”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回答问题的却不是莫铮铮本人，也不是莫铮铮的经纪人或助理，而是穿着白衣大褂的主治医师。
“这是验伤报告，莫铮铮小姐有轻微脑震荡，手臂软组织挫伤。其他的我并不知道，谢谢。”
电视屏幕上，验伤报告被放大了好几倍，清晰的写着CT脑部扫描为轻度脑震荡！
怎么可能？
穆绒说了没用多大的力气，她又不是软骨动物，一拍就成了脑震荡！
现场比较混乱，莫铮铮工作室方面拒绝回答问题，是要等莫铮铮出院后再说。
隔着电视荧屏，她几乎可以断定躺在床上的莫铮铮分毫未伤，从上次钢琴事件后她彻底的看清她那副嘴脸。
要真是被打伤了，不会这么平平静静，让世人揣度。现在市侩的人太多，有点钱能收买很多人，别说轻度脑震荡，开出颅内出血都有可能！
看着采访结束，她转到厅旁给穆绒去了个电话。
“喂，妃妃。”
穆绒的声音又无精打采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
“你在哪？莫铮铮怎么住院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在剧组啊！”穆绒努着嘴，百无聊赖的玩转桌上的化妆镜。她都在剧组呆半天了，Kevin也跟人理论半天了，但是莫铮铮的经纪人拦着她们就不让走。
接着唐妃的电话，她往门口瞧了瞧，穿着花色衬衣的Kevin就堵在门上，谁也不让进。她的眉头撇成了个‘八’字，“妃妃，她经纪人说要我赔钱，要三十万。我去哪给她去，帮我联系个卖肾的地儿吧！”
“三十万？凭什么啊？就算轻微脑震荡，软组织挫伤也不至于要那么多医药费啊？”唐妃不可思议，大声的话语引得从大厅口出来的客人多瞅了两眼。
“哼，说什么耽搁了她的行程，损失赔偿。真搞笑，就打了一巴掌，哪有上次她打你的重！”穆绒冷哼一声，气得拿着镜子在桌上砸得‘砰砰’作响。
“你把卡号给我。”唐妃生气是生气，但眼下并不是埋怨唾骂的时候。
莫铮铮的团队运行了两年之久，公关危机处理和事情安排都分外成熟，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会考虑利益，和把握对她们最有利的证据。
穆绒下了手，这件事公众认知权就全在莫铮铮那里。
眼下，她说白就是白，说黑就是黑！
“不用，我不给她钱，让她起诉我啊！我才不怕她！”穆绒啪啪的拿镜子砸着桌面，咬牙切齿。
“你还想不想拍戏了，你的梦想不是成为大明星吗？现在才迈进门槛而已，你就要扭头蹲监狱去？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那么冲动。等到你一语号令天下的时候，那时候再找她算账！”
唐妃苦口婆心的劝说，舆论走向是他们不能抗衡的，众口铄金，穆绒就算磨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人信。
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尽量让这件事过去。
“那，我岂不是亏大了？”穆绒迟疑的问，不得不说，唐妃遇事冷静，判断力很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说了，把卡号给我发过来。”
“好吧，我拍戏给了钱第一时间就还你。”穆绒心里暖暖的感激，唐妃身负巨债，这个时候还慷慨解囊。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份情在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很难得。
林萨的催促短信在她刚挂断电话的时候闪现在屏幕上，她没顾得上看，按照穆绒给的卡号，给她转了一笔款项。
“呼。”
眼看着一串数字转出，她长吁了一口郁气。好了，她又成了个穷光蛋，还钱的路越来越长，兜兜转转两个月再次回到了起点。
看着那两簇盛放的白玉兰，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努力赚钱就是了，先定个小目标，还钱三百万再说！
“笃笃笃。”
她敲响白玉兰厅雅间的门，“您好，我是花城的钢琴手，前来为您服务。”
半晌没人应答，她当是默认，便拧开了门，推门而入。
刚推开一扇门，一个烟灰缸向着她脑门砸了过来，她瞳孔骤然缩紧，本能的侧了个身。沉重的水晶烟灰缸从她面前飞过，‘咚’的一声砸在了走廊的墙上。
“哗！”
烟灰缸摔碎，水晶溅开。
“滚！滚出去！”男人暴怒的声音传出，她往雅间里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指着她吼着。而坐在窗边的女人，郁郁寡欢，似在生闷气。
“不好意思。”
唐妃面色惨白关上了门，这已经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说的对不起，好像什么事都办不好，一直在道歉。
“你怎么回事？先是69层的先生投诉，现在又是白玉兰厅的人要退订！”她走到大厅门口，林萨气冲冲的迎上来，劈头盖脸的质问。
唐妃咬唇不言，心道不都是你们，给所有乐手放假！众口难调，她以前工作也没发生过这么多次投诉啊！
“你刚刚迟到了10分钟，白玉兰厅的先生想要讨生气的女友欢心，你还火上浇油。”林萨训了两句，见她缄默，斥着也意兴阑珊，索性摆了摆手，“去水仙花厅，客人点的吉他手。”
“哦。”唐妃不情不愿的摁了电梯走了进去，都是点别的乐手，她都要顶上，而肚子咕噜噜作响，饿到胃疼。
又是加班到十点，她走出花城，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街头人很少，车辆也是疾驰而过。小小的身影蹲在公交车站牌下，抱着膝盖，宛如一只被遗弃的小猫，等待着哪位好心司机垂怜带她回南郊。
远远的，一辆玛莎拉蒂停在雨帘里，坐在车里的人，冷着脸注视着公交车站牌下的娇弱影子，剑眉拧紧。
回到家又是12点多，唐妃推开房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冰箱拿出了一盒牛奶。冰冰凉的，咕噜噜猛喝了几大口，胃里垫了底，干燥的唇瓣也得以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