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又是一年春节时。
这带地方有个不成规的风俗，大年初二的时候, 出嫁女大部分都会回娘家。
去年这个时候，小娃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子，行动不便, 便打消了回娘家的念头。
如今大儿子呶呶已经会走路了，小娃便同陆铭志说, “相公，我明天想回家, 你陪我一趟呗。”
雷观禾那条路子已打出了些名声，想着大家伙都忙碌了一年, 所以大方地给放了半个月假。这会听小娃这般说, 点头应下，“行。”
想了想，他又道, “过两天，我想去金家一趟。”
陆铭志虽已经跟金家闹掰，但到底还念着金爷以前对他的照拂, 想乘着这年节的喜庆劲上门一趟, 就算没得好脸也不那么尴尬。
经过小娃不断的点戳, 陆铭志倒不跟先前一样, 什么事都等到最后瞒不住的时候才愿托出，倒也算得上同人有商有量。
小娃微怔，“去金家啊？”
陆铭志先前有同她简单说了这里头的事。自打跟了雷观禾后, 他跟金家的关系算是彻底崩了，金爷恼他野心大，吃里扒外，茶庄的事一弄好，他便将陆铭志赌庄管事的权力收回去，一脚将人踹回家。
这个赌庄，耗了陆铭志不少心血，临到头，却什么都没得到。虽说这决定是自己做的，心里头还是不免难过。小娃能理解他的感受，所以对金爷没什么好感。
加上雷观禾这茶庄少不得要跟金爷打交道，一来二去会碰上面也不奇怪，陆铭志说人没给过好脸色。这会听陆铭志这提议，有些反感地抿紧唇，“金爷心里恼你，不可能给你好脸，你这不是去自讨苦头吃么。”
陆铭志脸上难得浮起抹纠结，“金爷以前没少提扶我，就这么断了，我总觉得不大舒坦。”
他是个重情义的，虽有时会对金爷的防备觉得心寒与发恼，但还是没能将金爷的恩给淹过去。如今他得了自己想要的发展，对人那点不虞更是消淡不少，且金爷虽没给他好脸，但倒是没阻止金卫留同他交往，现在金卫留还会时不时来寻他。
这些种种，便叫他起了示好的念头。这次上门，也算是一个试探吧，若金爷还能容下他，他便顺着这情日后帮扶一把；若是觉得他狼子野心，不值得往来，那他就不再去招人厌。
小娃同他做了这么久夫妻，多少摸透了他的心思。这会见他似已定了主意，暗蹙下眉，倒也没再说驳他意的话，只叹口气示了软，“你既是有主意，我便去给你备礼吧。”
陆铭志不是那些拎不清的，他既想这般做定有原因，小娃也不想干涉太多叫他烦厌。
陆铭志见她这般支持，心里满足，脸上不由带出抹笑，搂过人亲了亲，“我的小娘子不仅长得好看，还善解人意。”
托雷观禾的福，陆铭志现在对这些肉麻的情话随嘴就来。
小娃脸一红，伸手锤了人一下，“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陆铭志神色轻松，略带几分戏谑看向小娃，那双黑眸幽深，藏着能将人融化掉的炙热，饶是看了无数回，小娃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以前她就怕这人的一双眸，觉得阴森森叫人心发寒，没想到现在眸透炙热了，她还是慌，只因他一露出这眼神，她就累得腰发酸腿发软。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男人的火热在以可感受到的速度膨胀，硬挺挺地顶着她。
小娃身子一僵。
陆铭志这几天忙着料理春节的事，夫妻俩都没好好亲近，现在要是来，明天怕是要起不来了。想着明天回娘家的事，小娃鼓起勇气佯装镇定道，“咱们明天要早些起呢，不如今晚早点歇吧。”
都到这份上了，陆铭志怎么可能还容她拒绝，二话不说抱着人放到床上，哑声道，“呶呶也不小了，再给他生个妹妹当伴吧。”
小娃吃食好，奶水也足，所以都是自己喂养呶呶的，她见陆铭志忙着镖路的事经常十天半月不回一趟，干脆叫人打了张小床放在屋里，方便照顾。
在呶呶会走路后，陆母便试着给人喂粥糜，现在呶呶已经戒奶了，陆母想着小两口大半年没得好好亲热，便将呶呶抱到了自己屋，这会倒是方便了陆铭志。
“可……”呶呶才一岁，哪里不小了？可这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陆铭志吻住，那些话全被堵了回去。
因怀孕之故，小娃比先前要丰腴些，不过她皮肤细腻，有些肉肉倒让手感更好了，尤其是身前的白嫩，从山丘变成了山峰，陆铭志伸手抚上去，另一边则不规矩地往下抚摸。
他晓得小娃的敏感地，三两下就将人弄软了身子，脑子糊糊地迎合他，哪里还记着方才的坚持。
不过，陆铭志到底记挂着明天上李家的事，没有使劲折腾人，但小娃也累得够呛，第二日起来时腿还有些发虚。吃早饭时，她趁陆母没注意的档，狠狠地瞪了陆铭志一眼。
她不知道，此时的她面色红润，就跟得到浇灌的花一样，艳丽张扬，勾人得很，尤其是那轻飘飘的一眼，隐隐透着媚意，把陆铭志没泻完的火气又给勾了上来。
不过时间地点不对，加之顾忌着陆母陆铭文在，他没表露出来，只是在想今晚要怎么补偿回来。
陆母不知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把呶呶抱到边上，端着小碗给他喂粥糜。
这个年岁的孩子最是好动，呶呶动来动去想挪下椅子，陆母见状便放下碗，伸一只手将人扣住，另一只则继续勺粥，“呶呶，啊来张嘴，乖乖吃啊。”
小娃这会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道，“娘，我来喂呶呶就好，你吃饭吧。”
“不用，你们不是要回娘家嘛，你赶紧吃饭，别耽搁了。”陆母道。
“我已经吃好了。”说着，走过去将活接了过来。陆母没拒绝，开始吃起来。
“娘，我今天也要出去一趟。”陆铭文见提起这个话头，便也说了句。
陆铭文毁了人家许家小姐的清白后，陆母跟陆铭志便舔着脸，上许家给他说了这门亲，几番折腾才终于给定了下来。
这会听这话，哪能不明他这是要上许家，“行，你待会揣多些银子去备礼，别叫许家笑话了去。”
许家是大户人家，若不是因着那遭阴差阳错的事，哪能瞧得上陆铭文这只有个秀才功名的寒酸。
陆铭文心里明清，点头，没再多言。
小娃因为要回娘家，喂完呶呶便催着陆铭志收拾东西出门，礼陆母早给人收拾好了，这会陆铭志一拎便完事了，小娃检查瞅没什么落下，才抱着呶呶坐上马车往李家村去。
这过年的头三天，是不能扫地的，不然会把家里的财气扫走，所以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摊了不少红炮纸，伴着稚儿不时玩闹响起的鞭炮声，倒是喜庆得很。
这一年来，小娃把自己能想到的吃食都给捣腾了进去，叫“风味佳肴”的名头越打越响，在镇上开了家分店不说，还预着在县里也占一席地。
村里的人晓得他们的势头，是越发不敢招惹他们，平日交好不交好的人见着了李家的都会给个和善脸，这会见小娃带着夫郎回娘家，都“啧啧”感叹：谁能想到当初村里名声最臭的姑娘，如今嫁得最好，连带着将娘家都扶起了势。
只能说，造化弄人。
张氏不知晓小娃会回来，整个人惊喜得很，“娃儿阿志来了啊，来来来，赶紧进来。”
因为家里银钱不缺，张氏要操心的事少了许多，加之吃食用度方面也提起来了，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因为过年，她特意把新裁的水蓝色棉衣穿起来，头发也规矩地束起来，发间插着小娃给她添置的银簪子，瞧着显得年轻几岁。
小娃瞧着，心里开心，拉着人说了几句甜话，逗得张氏直笑。
因为过年，李大盛父子三给自己放了个假，这会都在屋里呆着，听到张氏招呼说小娃回来了，都纷纷走出来，李大盛笑道，“娃儿回来了啊。”
说完，见小娃怀里抱着的呶呶睁着黑滚滚的眼睛一瞬地瞧着他，那圆嘟嘟的小脸透着苹果红，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心一下软了，走过去张开手温声道，“呶呶来，外公抱抱。”
呶呶尚未记事，对这个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外公自是陌生，但他胆子大不认生，见有人要抱他，腿一瞪就要过去，小娃被他逗乐，松手将人放到李大盛怀里，笑道，“看来还是外公的魅力大，一见着就不要娘了。”
大嫂梁氏牵着儿子走出来。她本是个苗条人，生了儿子石头之后人丰腴不少，笑起来越发衬得人和善，她打趣道，“呶呶高了不少啊，瞧着快要比过我们家石头了。”
张氏走进来，“哪有那么夸张。”
小娃也笑着应了句，“可不就是，石头可高着呢。”
梁氏点了点憋着声只敢拿眼瞅人的石头，“怎么不喊姑姑姑丈呀，上回姑姑来还特地给你买糖了呢，不记得了不是？”
石头比呶呶大了半岁，这会已经会说些话了，人长得敦实，这会又穿着厚实的棉袄子，衬得胖嘟嘟的，粉嫩嫩的脸甚是讨喜。
不过他有点认生，见小娃走过来，害怕地往梁氏身后钻，那憨样把一家子都逗乐了，小娃道，“咱们家的石头小哥还怕羞嘞，下回我可得备多些糖果来，不然都抱不到人了。”
石头似乎知晓大人在说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来瞧，那小模样又把人逗乐了一回，连惯来木着脸的陆铭志都笑了。只有呶呶不知事，乖巧地窝在李大盛怀里吮手指，一副与世安好的姿态，可李大盛招得乐呵，不愿把人放下来。
“阿强呢？”张氏问了句，这会时候不早了，张氏把人招呼进屋后，便想着去做午饭。
俗话说女婿上门鸡鸭遭殃，如今又逢年节，张氏便想着杀两只鸡来添菜，只是现今鸡鸭都养在湖边，张氏忙着料理手上的菜腾不出空去抓鸡，便想起了李全强。
过来帮忙的梁氏应道，“昨晚石头闹夜，他给起床照顾的，这会还没醒呢。要抓多少只鸡？我去就成。”
石头前几天玩闹没注意着了点风，这几天都有些咳嗽，一到半夜就睡不踏实，闹腾得厉害。那时为了照顾方便，夫妻俩直接把孩子放自己屋里了，这几天可把梁氏折腾得够呛，李全强心疼她，昨夜便自己上手照顾了。
梁氏虽家里条件尚可，但在家里也是做开这些活的，张氏听她这么说便应下，“成，抓两只就好，记着抓一只嫩一只老的，不然两个娃娃吃不动。”
“我晓得的。”梁氏应道，自去张罗布袋预着装鸡。
梁氏要帮张氏料理午饭，便将石头交给李大盛看着，小娃见石头讨喜，不免要逗弄一番，这会见梁氏要出门，问了句，“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去后山抓两只鸡，待会就回来。”梁氏道。
呶呶被自己亲爹抱着，不吵也不闹，小娃瞅了一眼，立马安心地道，“大嫂等等我，我也要去。”
有呶呶这个小包袱在，去哪都不大方便，不说旁的，陆铭志这大半年不在家，小娃都没回几次娘家，这会有人给带，小娃立马就坐不住了。她对梁氏说完，才转头跟陆铭志道，“阿志，我跟大嫂去一趟，你看着呶呶喔。”
明明进屋后呶呶就没在她身上待过。但陆铭志没拆她的台，点头应下，“好。”
小娃得了允，笑着跟梁氏出门了，梁氏见她一脸喜色，打趣道，“不过是去抓两只鸡，瞧把你高兴的，就跟没出过门的孩童一样。”
“生了呶呶之后，可不就是这样。”小娃不由吐苦水。
陆母虽能帮着她带呶呶，但毕竟年纪大了，小娃不敢多让呶呶折腾她，大部分时间都自己带着，加之陆铭志不在家，有时出门都会不自觉的担忧。现在有陆铭志在，她倒过了几天闲日子。
梁氏噗呲一笑，“做母亲的就是这样，虽说有时是苦了些，但一想到孩子，就又觉得什么都不打紧了。”
“可不就是。”小娃应道。
两人说着说着，又扯到了李全宏身上去。
李全宏先前瞒着家里跟一个姑娘好上了，后来哄得人同意嫁给他，才敢往家里说。那姑娘是镇上一富户人家的闺女，本是打算将人往镇上或县里嫁的，也不知晓他是怎么截的胡，将人姑娘迷得稀里糊涂，咬定他不嫁，那姑娘在家也是个受宠的，她家人见状无法，只得从别处考验人。
见李全宏人品还算不错，对闺女也上心，这才松口许了，去年年底才成的亲。这会年节，自是要上赶着讨些好，这不，一大早便带着人回娘家了。
这个二嫂是个娇俏的模样，但脾性还算不错，待人也和善，小娃见过几回，觉得还行。
“别说，我还是头一回见阿宏待人那么温柔。”梁氏打趣道，“你是不知晓，小琴刚嫁到咱们家那会，吃饭时阿宏总是帮着人夹菜的，生怕怠慢了，要不是小琴怕羞叫他止了，这会怕是都要上手喂了。”
做爹娘的都没受过几回这待遇，李大盛夫妻俩初初见时心情别提多复杂了，但没几天看着孙儿石头又自己想开了，再看儿子儿媳这黏糊样，心里直发乐，想着大抵没多久又可以有孙儿抱了。
小娃“啧啧”两声，“真是看不出来啊。”
两人一路聊着这些八卦，往后山去。因为供货量大，养的鸡鸭也多了，合一起差不多近五百只，小娃为了能接连不断出货，让李大盛把地划成几块，将不同批次的鸡鸭分开养。
两人一进来，养在里边的十来只狼狗都迎出来，对着人摇尾巴。起先陆铭志只寻了两只回来，后来养的鸡鸭不断增多，他又给寻了三只回来，里头有公有母，到了时季免不了凑一块，结果生了几窝小狗出来，这才有现在这壮观样。
小娃瞧着好玩，逗弄了几下，这么会功夫梁氏已经将鸡给抓好了，招呼小娃回去。这个时季树都秃了不少，恹恹的没生机，没啥好看，小娃也没逗留，跟着她回去了。
才走到门口，便听得从里头传来的招呼声，“狗子这两天点灯，想着正好碰上年节，就一块凑着派了，正好讨个喜意。”
小娃觉得这声音耳熟，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是谁，梁氏边往里走边道，“大伯母来了。”
小娃这才恍悟。难怪说那声这么熟，原来是华氏啊。
华氏从篮子里抓了一把果糖给张氏后，又重新合上，张氏得了糖，少不得得客套几句，遂笑道，“丁儿是个好福气的，夫婿待人好不说，肚皮也争气，一下子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李柳丁本就是个温婉性子，如今嫁得合心意的夫婿，有他护着不用与人争抢，性子跟未出阁时倒是无二，这会听他们这般讲，脸上腾着热气，嘴巴却呐呐不懂反驳。
华氏听得这般夸，心里头得意，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浓了不少，却还作势摆手道，“丁儿脸皮薄，你做婶子的可别打趣她了。”
张氏对着侄女还算喜欢，见她这含羞样笑得更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梁氏跟闺女回来了。梁氏跟小娃礼貌地同人打了招呼，华氏笑道，“怎么今个儿瞧着娃儿觉着越发好看了呢。”
虽说华氏如今待他们家热络，但小娃明清，要是没有他们家没有让李大勇去铺里帮忙，她哪会这样，还不知晓会在背后编排多少坏话同人倾诉呢。所以小娃心里对人依旧没甚好感，甚至因为她这表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做派生起了几分厌恶。
本想直接往屋里走的，听得华氏同她套近乎，眉暗蹙一下，还是顿住脚步，带出个笑敷衍道，“伯母你可别逗趣我，我最近上火冒了几颗痘呢。”
虽有几分客套的成分在，但华氏这话倒也不算说假。先前小娃虽然模样娇俏，但脸色白死人又瘦条，就跟风一吹就要倒的病秧子一样，干不了什么活不说，名声还不好，搁哪户婆婆都不会喜欢。华氏那会总会暗暗拎自己闺女同她比较，最后总是觉得自己胜一筹。
可如今人嫁了个能来钱的郎官不说，还把家里带起势了，这可比闺女那只会干死活的郎官要好太多了，不单如此，连李大勇都要仰仗他们鼻息挣过活。想到这，华氏心里那点骄傲瞬间被戳散，她提着篮子的手死命捏紧了，才能勉强维持脸上的笑。
“伯母说得可都是实话呢。”
小娃心里有点烦，可华氏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拉着她一直说，连说不上几句话的李柳丁都会插上几句话，她又不好甩脸进去，只能耐着性子敷衍他们。
陆铭志不大喜欢华氏，所以方才一直把人当透明般在屋里坐着，丝毫没有出去招呼的心思，这会见人一直扯着小娃说些没营养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爽，便抱着呶呶走出去，甚是自然地交到小娃怀里，“呶呶方才闹了，你赶紧进去哄哄他。”
小娃当了真，连忙带过呶呶的脸瞧，“啊，是不是饿了呀？呶呶乖啊，娘给你勺些粥喝。”
说完，抬起脚往厨房去，嘴上问张氏，“娘，你有没有煮稀粥啊？”
“有有有，最边上那小锅便是了，还热乎着。”张氏说完，就见陆铭志不吭声，直接进屋去了，一个正眼都没给华氏。
院子的氛围一瞬冷了不少。陆铭志这姿态可把华氏气得够呛，笑容都敛了不少。张氏虽然也不大喜欢这嫂子，但面上的和善还是有的，这会见女婿这么不客气，连忙笑着同人打哈哈，“这娃小就是容易饿，可闹腾了，不知道丁儿的小哥儿还乖巧？”
这话，算是为小娃不打招呼就走的不礼貌行为开脱。话里，半点没提陆铭志方才的行径。
想着铺子有这陆铭志一份，他又识得不少混混，轻易惹不得，华氏才硬生生将气给吞下去，只是脸色仍不佳，敷衍了两句，便气哄哄地带着李柳丁回去了。
他们不知晓，一出门华氏便拉下脸，李柳丁见她难受，好声好气地劝着。
梁氏瞧着人，有些担忧，“大伯母瞧着气得够呛的。”不会借着发糖的由头同人胡乱编排吧。
这边孩童周岁点灯的习惯，不过这活要准备的玩意多，耗钱不少，除了那些家里富余的人会给长孙弄之外，甚少见。李柳丁性子好，以前在村里的名声不错，嫁的夫婿又是个会疼人的，如今又为夫家生了长孙，日子那叫一个和顺，华氏心里得意，恰李柳丁夫家要为这长孙点灯，她便顺着这个由头在村里给人发糖，顺带炫耀一下。
如今在这里吃了憋，梁氏就怕她往后去胡乱编排。
会有这个担忧，倒不是张氏同她说了华氏什么话，而是她觉着华氏同他们家处着有点僵，不大像面上表现得这么和谐，就暗里留心了。倒叫她发现人还真说过二房的旁话，虽然恶意不大重，但架不住人多想不是。
张氏摆摆手，不大在意，“甭管她，咱们做午饭去吧。”
以前还说怕这些流言蜚语，让他们困难时找不着人愿意搭手帮忙，现今他们家不愁吃喝也不缺银两，哪里还用顾忌这些。加上这华氏她又不是欢喜的，张氏才懒得理会。
婆婆都这么说了，梁氏自然没再理会。避在厨房的小娃见人走了，才抱着呶呶出来，面上明显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今个儿抽到哪根筋了，拉着我不放。”
女儿不喜华氏她向来都知道，这会也没多责说她什么，只是见她两手空空，有些疑惑，“不是说呶呶饿了么，怎么不勺粥给他吃？”
别看呶呶平时乖巧得很，一闹腾起来却哭闹不休，尤其是受饿的时候，拉着张花脸瞪着小短腿到处爬走，不花大气力都哄不好，哪还像这样乖巧地窝在她怀里。
可小娃又不敢说陆铭志只是寻借口给她开脱，只能瞎扯道，“呶呶还不饿，勺粥都不愿吃，我又给倒了回去。”
张氏摆手，“既然不饿，就干赶紧抱他出去，我要做饭了，别叫柴火气熏着孩子。”
小娃应了句，乖乖把人往屋里抱。
这会李全强已经起床，正抱着石头在逗弄，李大盛在旁瞧着，不时就跟陆铭志搭两句，问他些跑镖的事。
小娃走过去，把呶呶放他怀里，笑道，“来，给爹抱抱。”
抱这么会，虽不算累，但手已经开始发酸，一放下人小娃就忍不住甩甩手，陆铭志瞧着，微微眯起眼，“坐下，我给你揉揉。”
小娃脸一红，低声道，“不用了，一会就能好。”
陆铭志却不听她辩解，将人拉在一边坐下，用左手撑着呶呶，右手伸到小娃那边，给她按起手来。
他肌肉结实，又是个力气大的，从来都只干打架的活，所以下手的力气向来不大能控制好，还记得小娃因为疲累第一次叫他给按摩时，那要将她掐青的力道。
不过，这种活向来是一回生二回熟，使唤多了，陆铭志的力道也能控制住了，如今才按几下，小娃便觉得手臂的酸感消了不少，不由对着陆铭志甜笑起来。
在逗弄石头的李全强瞧这小两口似无人在的甜蜜样，“啧啧”了两声，打趣道，“小妹如今脸大得很呀，手酸了都有专人给按摩呢。”
梁氏性子还算活泼，李全强同她生活一处，性子也有些受影响，比前头开朗不少，都晓得这样拿话打趣她这个妹妹了。
小娃佯装恼恨地瞪了李全强一眼，“哥哥跟嫂子处久了，也晓得打趣我这个妹妹了，可见咱们半斤八两，谁也甭说谁。”
说这话时，若是没红了脸，信服力大概会多些。
这不，话一出来李大盛爷俩都笑了，呶呶不知事，见他们笑也觉得乐，自个儿也“咯咯”笑起来，露出没有牙齿的小嘴，那小模样可逗了。
小娃觉得被取笑了，一时有些气恼地撅了撅嘴，那孩子气的模样叫陆铭志眼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李全强自然也是瞧见了。打趣之余，又觉欣慰。
当初的决定何尝不是好的呢，瞧瞧他妹妹现今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性子——若没有人疼爱，哪个女人嫁了人后不被生活的酸甜苦辣蹉跎成斤斤计较的模样。
想到这，心里暗下决定以后要对林氏更好些。
娇妻生气了，陆铭志自是得哄，不过碍着大舅子跟老丈人在，陆铭志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把人的手揣着，安抚性地勾挠她柔软的掌肉。
这动作，以前陆铭志用来暗示过别的事，所以这会小娃没觉出他的安慰，只感受到了他热情的暗示，一时羞得只想抽回手。陆铭志还当她气没消，紧紧揣着不放，小娃无法，人坐那一张脸却渐渐红了，还惹得李大盛看了几眼。
“……”
好在张氏不大一会就弄好了饭，招呼一家子过去吃。
以前都是小娃跟李全宏当家里的话唠子，如今李全宏跟媳妇回了娘家，小娃便只能自己上阵，还在还有个梁氏会搭话，把一家子都逗得乐呵，笑声不断。
张氏瞧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头软得稀里哗啦。如今儿女都成了家，还幸运地都成就好了姻缘，家里头也不缺衣少食，这辈子，别提有什么比这更满足了。
而这，才刚刚开始，就跟闺女说的那样，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她笑，罕见地让李大盛也给她倒了杯白酿，“来，愿咱们家以后越来越好，你们小辈都和和美美的啊。”
剩下的人互对一眼，然后默契地一同聚起碗碰上去。
“咱们家啊，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话的档，陆铭志悄悄伸手扣住小娃的手，惹得她瞧了他一眼，星眸里含着细碎的笑意，亮得逼人，叫他可以看见眸底里他的身影。
“咱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陆铭志小声道。
小娃顿了顿，用力反握住人，笑道，“诶，你记住，抓住我的手可就不能放开了。”
这辈子，她都要牵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