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此刻在外面巡逻，她不知道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赵寂会不会知道小小的爹爹名字，等着赵寂叫他起身，却是等了好久，才听到他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是项千户的女儿？”
“是。”一国帝王怎么好像知道她似的？
有些沉郁地低着头，赵寂的声音又传来，“抬起头来。”
“是。”
楚嫣慢慢抬头。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金光内敛的眸子，那张脸大概长期沉浸在女色当中，竟是有些低迷。
似乎是因为陶昕承带着她来的原因，这个赵寂比过去看到他的时候揶揄了一些。
他并没有穿龙袍，明亮的阳光下，那张脸虽然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可还是俊朗的。
帝王的容颜只敢看一眼便极快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你怕朕？”
“小女只是小小千户之女，第一次见到天颜，难免被陛下的天人之姿震慑。”
“抬起头来。”
楚嫣再一次抬头，阳光中，她清冷的眸子和他的对上。
他高高的坐在椅子上，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可他虽然在笑，可身边的人，就算是王爷都不敢小觑，气氛变得压抑而死寂。
这样看着赵寂，想到的是他前世被赵飞用毒药害死。
赵寂看了她两眼，突然沉下脸，大喝，“大胆项楚嫣，你可知罪？”
楚嫣一怔，随即有些倔强的看着他，根本没有一丝惧怕，“陛下，小女所犯何罪？”
“是谁允许你和永宁王世子坐在一起的？你有尊卑吗，你可知道世子身边的位置是世子妃坐的，你一个小小千户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和世子坐在一起？”
“原来陛下是为了这件事情恼我。”楚嫣不害怕笑了起来，这让赵寂的脸色更冷了，永宁王也怒斥了，“放肆，还不跪下请罪。”
楚嫣抬头的时候，孤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寂，“陛下，法外不外乎人情，陛下曾经为了杀错了一个清明的五品谏议大夫而下了罪己诏，那么小女请问陛下，若是陛下就因为小女坐在世子身边而杀了我，那么小女这样死的也太冤枉了。”
赵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死的有何冤枉，倒是给朕说说？”
“陛下有所不知，小女是为了哥哥才来见陛下的，哥哥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可她偏偏利用他的痴情而巴结高官权贵，陛下一向都对这种女子深恶痛绝。
小女虽然来自民间，可也知道项姜女哭长城只盼着自己的夫君能回家团聚。
先王的那个时候，也曾经有高义的将军为了自己的士兵跪倒在先王脚下。
为了安慰枉死的士兵们，给他们的家人讨要抚恤金不惜死谏。
“有重病的父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受累，宁愿自己饿死也不再吃递过来的食物。
陛下您可以杀了我，可我也是为了哥哥才假扮成名门闺秀坐在世子身边。
“为了哥哥，我宁愿今天被陛下赐死。”她一脸慷慨赴死的无惧，指着一脸惊怒惶恐不安的柳芊芊大喝，“也不愿意让哥哥被这个虚情假意的女子利用。”
陶昕承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抽搐，却对楚嫣无可奈何的帝王赵寂。
若是杀了楚嫣，赵寂便会被指指点点，别人会说他残忍，说他是昏君，不以先王的宽容为榜样治世。
永宁王在一边也很震惊，这个女子好大胆，真是不想活了，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这么威胁陛下？
陛下刚刚明明对柳芊芊动了心思的，可如今却感觉吃了一口苍蝇，分外恶心。
楚嫣见到赵寂的脸色不好，又生怕生出了变故，对她起杀机，便又换了一副语气，“陛下，您是圣君，小女只是为了哥哥一时情急才坐了世子身边的位置。
小女不害人，不贪财，不杀人。
陛下是做大事的人，想要更好的治理大好河山，陛下便最懂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典故吧。
陛下，您一代明君自然不会和小女计较的。”
“牙尖嘴利的女子。”赵寂身上散发着阵阵威慑的寒气和压迫朝着她扑面而来。
“……”楚嫣心里微跳，不能再说下去了，应该此刻赵寂不杀她了。
没有声音传来，她到底紧张了，后来她感觉到赵寂盯着她看了一眼，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到他让她起身，楚嫣松了一口气，回坐到陶昕承的身边。
永宁王一点儿也不因为这个项楚嫣逃过一劫而庆幸，反而一脸冷意地盯着陶昕承厉声道，“这样放肆找死的女子你也敢带到陛下的宴会上。”
陶昕承语气淡漠，“父王，我不觉得她放肆，她不似父王府中那些娇弱造作的女子，她这是真性情，我很敬佩她。”
永宁王冷哼一声，眼睛里冰冷一片，“昕承，你敬佩这样嚣张没规矩的女子，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早晚有一天你被她给骗了感情，有你伤心去。”
据说永宁王曾经被一个女子伤害过，所以对女子他从来不动真感情。
面对永宁王对她的厌恶楚嫣好似没有放在心中，只是看着陶昕承极为浅淡的笑了一下，便不看永宁王，把目光放在陛下的身上。
赵寂面对他的目光，极为寡淡的笑了一声，那之后不同于永宁王对楚嫣的厌恶，而是对着他笑道，“朕对项楚嫣倒是不讨厌，昕承啊，你以后在药王山上呆的无聊了可以带着她到宫里看我。”
说着赵寂看着永宁王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你难道忘记了昕承他不能触碰别的女子吗，本来朕以为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他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如今好了，难得昕承不讨厌项姑娘，让她和昕承接触着吧。”
说着他端着一副高冷不可违逆的模样，对着楚嫣命令，“朕命你帮着昕承改掉他不能接触女子的毛病，否则朕还会追究你今天的罪过的。”
楚嫣嘴角抽搐着挤出一丝笑，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道，“小女谨遵陛下旨意。”
心中却在苦笑，陛下啊，你给的任务太艰巨了。
对于陶昕承来说，这个毛病跟着他已经很久了，楚嫣没来之前他也没有在意，可如今被陛下这么一说，他倒是意味深深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项楚嫣。
是啊，为何面对她的时候他不讨厌了？
他心中实在不解，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所以陶昕承抬眸冷冷地扫了柳芊芊一眼，这一眼几乎带着刺骨的阴寒，好像幽冥殿里的帝王死死的盯上了她，柳芊芊心中忐忑不安，还以为陛下怜香惜玉不找她麻烦了，谁知道陶昕承这么阴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赵寂冷笑了一声，“昕承，你想为项楚嫣出气吗？”
陶昕承挑了挑眉，“陛下不是喜欢她的舞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