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天子诏令,不辨善恶,便要这般执行下去吗?

秦芷兮不懂,她多年所学皆是“忠君卫国”,“忠君”二字在前,便是压在秦家众人身上的责任。

她从未想过若是这二字与道义相悖该如何,如今听来,只觉得这“忠君”二字如同桎梏一般,将人牢牢束缚住,半分喘息也不给。

“这个问题老身当年也曾想过。”

多宝塔修建好的时候,老太君已经嫁到了秦府,立在夫君身侧为他分忧。

“天子有令诛杀雷氏一族,秦家若不拿起刀剑,那这道圣令便会落到秦家众人身上,这一切本无选择。”

老太君清楚记得,她夫君那样一个血性的汉子,上阵杀敌从未惧怕,却在那一日厮杀中,握住长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剑染鲜血,分不清是谁的,脚下踩着是倒下的尸体。

这样的场面太过血腥,老太君每每回想起便会噩梦不断,难以入眠。

“这又是什么道理?”秦芷兮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也沾染了鲜血,微微颤抖。

有些事本就别无选择,若是可以,苏沅当真希望这些事秦芷兮能永远不知道。

奈何有些人永远不知安分……

苏沅眸子一暗,抬手抓住秦芷兮的素手,微微收紧,“阿芷,都过去了。当年诛杀雷氏一族并非是你,前人罪孽与你何干?”

闻言,老太君不由得多看了苏沅一眼,清清冷冷,眸藏霜雪,看似冰冷实则最为通透。把阿芷交予苏沅,或许是对的。

“说到底,都是当年犯下的罪孽啊。”老太君收回了目光,眼中流露出几分怜爱之情,“你是秦家嫡女,却也不必背负这些,等老身去了,这些罪孽便会永远埋葬。”

“老太君!”秦芷兮心中一慌,猜测再次翻涌上来,“葬花引这毒你是知晓的?你是有意服下的?”

那一日柳桉带着葬花引前来,他虽易了容,但那一双桃花眼眸,老太君如何都忘不掉,一眼就认了出来。

送上来的药定然藏着剧毒,老太君已然心中清楚,却还是服下了。

多宝塔重修,秦府再次牵扯其中,老太君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已经活的够久了,祠堂灵位供奉雷氏一族数百年,日日难以安寝,如今有些罪孽还是寻上门来了。

若一条老命能换秦府平安,那她自是愿意。

“不曾想,还是拖累了你……”老太君看到秦芷兮脖颈处的白布,血迹斑斑,心疼不已。

“孙儿为老太君求药,本是应该。”

秦芷兮不在意这脖颈间的伤口,抓住老太君的手,微微用力,“只要老太君无事,孙儿一切都好。”

“傻孩子。”

老太君心中一软,明明是她该护着秦芷兮,如今倒是反过来了,这剧毒既然是柳桉下的,他肯交出解药?

“阿芷,你是如何寻得这解药的?”

老太君说着顿了顿,“柳桉呢?”

“放了。”秦芷兮眸子微微一暗,似是不愿回答。

这人敢伤害老太君,本是死有余辜,只是听完那些往事,秦芷兮这念头却又变了。

既然是秦家欠下的,老太君想要保下这人性命,那她又如何能下杀手?

“放了也好,放了也好。”

老太君松了一口气,一旁苏沅却冷然开口问道:“老太君,按你所说雷氏满门当年便已覆灭,这柳桉又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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